「別問我,」維爾說。「我對她的想法一無所知。」
他皺眉瞪向維爾。「我很清楚你的興趣在別處,你娶她並不是為了她的頭腦,你不能想像她或任何女人有頭腦。聽我說,昂士伍,她們真的有。女人無時無刻不在動腦筋,如果你不想每次都被擊敗,我勸你趕快動動你遲鈍的腦筋,多瞭解你的妻子。我知道這有些困難,思考會破壞你脆弱的體質平衡。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就是想讓你容易些。我們男人必須團結在一起。」
「那麼言歸正傳,好嗎?」維爾說。「你剛剛埋葬了她的妹妹。」
丹恩從中斷的地方往下說,但對於莉緹因父親前往美國而投靠叔公夫婦後的生活,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一八一六年,她的父親遭人毆打成傷,最後傷重不治。因為他企圖和一個有錢的美國女孩私奔。但這一次,他們遭到追捕,女孩的兄弟救走她,私刑處置了葛約翰。
「我的表妹似乎隨葛士帝和葛愛菲旅遊海外,」丹恩說。「兩位老人家在去年秋天過世。我打聽到他們的一個僕人住在康瓦耳的馬拉遜鎮。收到你的結婚請柬時,我們正計劃南下找他。」丹恩拿起他的杯子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時,他的目光落在維爾的盤子上。「我會派賀德魯先生來倫敦見你的律師。希望你不會拒絕讓我對我的父親進行一點為時已晚的報復。為了使死者惱怒,我想要給莉緹嫁妝,賀德魯絕對會逼你簽署複雜和過分到足以使你的男性自尊尖叫的財產協議書。莉緹已經證明她能夠照顧自己,但我可以確定她不會反對讓子女的未來受到保障。」
「如果她反對,我會叫她去跟你吵。」維爾說。子女當然會有,他告訴自己,丹恩的要求只是習俗。嫁妝和財產協議可以俐落及合法地解決某些問題,為未來提供一定程度的物質保障。如果未來的其他層面令維爾困擾,如果他比平時更難以忘卻新的焦慮,那也只是目前礙於暈船狀態的內心所給予的暗示。但內心是丹恩看不到的。
「要我應戰,總得給我彈藥,」丹恩說。「我已經把你不知道的告訴你了,現在輪到你來滿足我的好奇心。我聽過薩羅比對最近事件的說法,但似乎連他也不是全部都知道。我如坐針氈地想知道爬上梅蓮娜家的二樓這件事。薩羅比當時在那裡嗎?」
「說來話長。」維爾說。
「我再叫些麥酒。」丹恩說。
侍者應召而至,酒杯被重新斟滿,維爾從醋坊街開始講他的故事。他當然沒有和盤托出,只拿說出的事開玩笑,而在自以為聰明地開人玩笑後,被戲弄的反而是自己又有何妨?
他不是第一個盲目撞上婚姻的男人。就像丹恩說的,那就像在黑暗中走進一扇門。丹恩當然該知道,他也走進了那扇門。
正因為如此,丹恩可以毫無顧忌地嘲笑好友的錯誤、狼狽和挫敗,用「大笨蛋」這類的暱稱叫他。丹恩毫不留情,但他們對彼此向來毫不留情。他們總是彼此侮辱和拳腳相向,那是他們溝通的方式。那是他們表達感情和理解的方式。
由於那是他們一貫的相處模式,所以維爾很快就放鬆下來。不安就算沒有完全消失,也在他與好友談話的時間被遺忘。
由於太像往日時光,所以維爾未能瞭解滄海已經變桑田,也是情有可原。他不知道六個月的婚姻生活使丹恩變得更加瞭解自己,而且能輕易地把這敏銳的覺悟用在別人身上。
因此,丹恩侯爵很想揪住好友的領巾,抓他的頭去撞牆。但他壓下那個誘惑,就像他後來告訴妻子的:「他有莉緹,讓她自行動手。」
+++++++++++++++++++++++++++++++++++++++++++++++++++++++++++++++++++++++
「喚,麗姿,真是抱歉。」艾美呻吟著說。
「沒什麼好抱歉的。」麗姿輕快地說,用濕布擦拭妹妹的額頭。「如果是比消化不良更嚴重的病,那你非抱歉不可,因為那會嚇死我。但嘔吐我不怕,無論吐得有多厲害。」
「我吃太多了。」
「你兩餐時間間隔太久,食物又烹調不當。我也想吐,但我的胃比你強壯。」
「我們沒趕上。」艾美說。「我們沒能趕上婚禮。」
確實如此。現在是星期四晚上。她們投宿在安斯伯裡附近的旅店,離目的地還有幾英里。她們原本可以及時抵達利胡克參加婚禮,但艾美在星期三匆匆吃過午餐後半小時開始劇烈嘔吐。她們不得不在驛站下車。艾美虛弱到只能靠旅店的僕人抱她到樓上的房間。
她們以家庭女教師及其學生的身份旅行。麗姿穿上她的舊喪服,因為黑色使她看來比較老。她還從布列斯雷莊的書房「借」了一副眼鏡。她不得不從眼鏡上方看東西,因為她無法透過鏡片視物,但艾美向她保證,那樣使她顯得更加嚴厲。
「你不能再為婚禮煩惱,」麗姿說。「你又不是故意生病的。」
「你應該獨自前去。」
「你一定是神志失常才說出這種話。我們在這件事情裡是一起的,艾美小姐。莫家人互相支持。」 麗姿拍松妹妹背後的枕頭。「湯和茶很快就會送上來。你必須專心恢復體力。因為等你一好,我們就啟程。」
「不要回布列斯雷莊,」艾美搖頭說。「我們要先表明立場,一定要讓他知道我們曾努力要去參加婚禮。」
「我們可以寫信。」
「他從來不看信。」
隆瀾莊的僕人定期與昂士伍府的僕人通信。隆瀾莊的管家每季寫信給麗姿和艾美,因此兩個女孩知道現任公爵已經一年半不曾拆閱私人信件。在隆瀾莊,管家處理公爵的商業信件,在倫敦的昂士伍府,則由總管郝先生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