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 艾麗西婭向丈夫求救,查爾斯加入了辯論。
「別拒人千里之外,」 他溫和地勸說,「見見那女孩對你來說又不會損失什麼。」
「這是浪費時間」,盧克的口氣堅決不移。
艾許伯恩夫妻倆交換了眼神。艾麗西婭鼓起勇氣,叫住盧克。「盧克,為了你的女兒著想,你幹嗎不見見她?愛瑪12歲了,她將發生奇妙而根本的變化。她需要有人幫助,需要有人理解,需要有人陪伴。你知道我不會貿然推薦一個不合適的人的。.布琳斯小姐是很好的人選。我現在上樓把她叫下來。我保證不會耽誤你很久,求你了。」
盧克眉頭緊皺,她如此堅持,他實在不好拒絕。「好吧,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帶她下來。」
「你真好。」 艾麗西婭急匆匆走出房間,身後的裙子形成浪擺。
查爾斯倒了杯白蘭地給他。「謝謝你答應我太太的請求。我保證你絕對不會後悔看到.布琳斯小姐。」
「我會見她,但不會僱傭她。」
「你會改變主意的。」
「下地獄都不會。」盧克站在擺滿了手工花飾的桌邊,他走到查爾斯旁邊,飲了一口白蘭地。慢慢地晃動杯身,看著琥珀色的液體形成迷人的漩渦。「怎麼了,查爾斯?」
「 我不太確定。」這個回答令人不太舒服,「布琳斯小姐是個完全的陌生人。一周前她出現在家門口。無處可去,不求施捨。艾麗西婭全然地接受她,對她的故事隻字不提。我猜想她可能是艾麗西婭一個遠方親戚,在工作裡惹了麻煩。如果她的前任僱主對她想入非非,我也理解。她如此年輕,她的眼睛很迷人,」 查爾斯頓了頓,補充說,「而且她常做禱告。」
「很不錯嘛,正符合我給愛瑪找的家庭教師的要求。」
查爾斯不理會他的嘲諷,「她還有些事。。。」他沉思著說,「我不太清楚。但我想她曾經遭受過什麼事。」
盧克的雙眸緊縮了,「什麼意思?」
查爾斯剛想繼續說,艾麗西婭就來了。她身後跟著一位穿灰色套衫的女士。「斯柯赫斯特爵士,允許我向您介紹凱倫.布琳斯小姐。」
盧克簡短地回應她的屈膝禮。他可不想對她太仁慈。她應該明白如果沒有履歷,很難會有人僱傭她。「布琳斯小姐,我想知道的是—」
他看到的是一雙貓般的雙眸。顏色是淺淺的灰藍色,睫毛是與眾不同的濃密,投射在眼下形成投影。盧克突然喪失了思緒。他盯著她看,她則在旁安靜地等待,彷彿這一反應她司空見慣。
「眼睛很迷人,」查爾斯先前是這麼說,而事實是他說的遠遠不夠。她有著典雅的美。髮型保守,髮束向後梳,用發針固定在腦後,但卻比世上的任何女人都不凡。臉龐如精心雕琢的瓷器般光潔誘人。她的眉毛筆直,皮膚白皙,她的嘴唇,本該是熱情的,現在卻悲傷地抿著,讓人想一探究竟。沒有一個男人在看到他後能不無動於衷。
「爵爺,」 最終,她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感謝你百忙中抽空見我。」
盧克 穩下神來,手裡還機械地握著半空的杯子。「白蘭地喝完前我從不離開。」 從眼角的餘光他瞟到艾麗西婭因為他的無禮言行而皺了皺眉。布琳斯小姐靜靜地觀察著他。她的坐姿無懈可擊,背挺得筆直,下頜下抿,以顯對對方的尊重。雖然如此,房間裡還是瀰漫著一股莫名的張力,就像兩隻貓盤旋著衡量對方。
盧克又吞了口白蘭地。「你多大了?」 他不客氣地問。
「22歲,先生。」
「真的?」盧克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沒多問。「你自稱可以教好我的女兒?」
「我能教授文學、歷史、數學,以及淑女必須學會的所有社交禮儀。」
「音樂呢?」
「我會彈鋼琴。」
「會幾門語言?」
「法語。。還會一點德語。」
盧克沉默著,他正在掂量她的口音。「還有俄語。」他最後說道。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是的,俄語。」她承認,「爵爺,您怎麼知道的?」
「你在俄國待了很久。你的口音非常完美。」
她以優雅的公主般的姿態傾了傾頭。盧克不可抗拒地被她的動作迷倒了。他立馬拋出一連串的問題。但他不得不承認,他那有著一頭不羈的紅髮的女兒的確需要上幾堂像樣的禮儀課了。「你以前就是家庭教師嗎?」
「不是,爵爺。」
「看來你對孩子沒什麼經驗。」
「沒錯,」她承認,「可您的女兒不是個孩子了,13歲了,對嗎?」
「12歲。」
「微妙的年齡。」她繼續說道,「不是女孩,也還不是個女人。」
「對愛瑪來說的確有點困難。她的母親早早就離她而去。一直沒人能教她如何做一位真正的淑女。 過去一年來醫生認為她已經處於神經質的邊緣。她需要一個成熟、母性的伴護來照顧她。」 盧克在「成熟」和「母性」兩個字上刻意加重了語氣。任何人都願意以這兩個詞來形容面前這位面容姣好的女士。
「神經質?」她柔聲重複。
盧克不想繼續談論他女兒。他不想和陌生人談論愛瑪的狀況。可他一看到她,他的話就不自禁地說了出來。「她很愛哭,常發脾氣。她都快比你高一個頭了,還希望能繼續長高。到後來她什麼也聽不進。她總說我理解不了她的話,上帝知道—」 他突然中斷了,意識到自己告訴了她那麼多事。這一點都不像他。
她接過了話頭,「爵爺,我覺得這不能算是神經質。」
「那你認為這是什麼?」
「我小的時候,身邊有個親人和您描述的情形很類似,她是我的堂姐。在愛瑪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情況是很正常的。」
他想要相信她的話是對的。他拚命說服自己相信她。最近幾個月來心理醫生已經給了他嚴重的警告,說愛瑪拒絕配合治療。更糟的是,他年邁的母親時不時地寫信來斥責他一直拒絕再婚的行為。「你讓她失望了,」 他的母親這麼說,「每個女孩都需要媽媽。她正在成長,但長大後沒人會要她。她會成為一個老處女,只因為你心裡除了瑪麗誰都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