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喜歡的是別人?」她直截了當的開口詢問,「而那個人不是你的夫君?」
「對。」夏文寧也沒有隱暪,從小到大只要在好友面前,她就有勇氣暢所欲言。
唐德禎沉默了一會兒,「你喜歡的是誰?」
「上個月初一,我上紫雲宮拜神……」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她的臉不禁紅了起來,「遇上了他,然後我就不停的想著他。」
「他是做什麼的?」唐德禎連忙追問:「我認得嗎?」
「他是個外地人。」一思及此,夏文寧不由得感到沉重,「只是一個普通的商賈,來越州做買賣。」
唐德禎皺起了眉頭,從古至今便是士農工商,商人最下等,士族不與商人通婚也是不成文的規定,文寧出生士家,看來她若是堅持要跟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肯定會受到不小阻礙。
「雖然商人重利輕別離,但他不同,」夏文寧怯生生的看著她,「他對我極好。」
唐德禎難掩擔心的看著自己的好姊妹,「他現在在哪裡?」
「在城裡的悅客來客棧。」夏文寧低下頭,柔聲的說。
這一陣子為了與他見面,她想盡一切辦法偷溜出去,但是她內心很清楚這並非長久之計。
只是她萬萬沒料到,在她還沒想到要如何跟爹娘開口提及自己的心上人前,京城裡來的一道聖旨竟毀了一切。
當年開國元老傅文良大將軍開國有功,戰功彪炳,御賜李姓並世襲王爺,傅文良的千金,也就是夏文寧未來的夫婿李昱的姑姑,更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德妃娘娘。
在傅文良過逝之後,李家人雖已不再投身軍旅,卻成了著名的鹽商,而李昱雖然年紀輕輕,但手上卻掌管全國一半以上的鹽貨通路,所以不單是一般的老百姓,就連皇帝都要賣他們李家幾分面子。
至於她夏文寧,一個已辭官返鄉的參知政事的女兒,卻得以嫁入如此顯赫的人家,在外人眼中看來,或許可以說是上輩子燒了好香才有這門好親事,但偏偏此刻她的心頭已經有了人,所以就算是嫁入李家成為當家主母,得以享有一生榮華富貴,她依然無法雀躍欣喜。
唐德禎想了一會兒,「你未來的夫君不好嗎?」
夏文寧搖搖頭,「我怎能說他好不好?我沒有見過他,我也不知他長得如何,我只知道他是個王爺,他的祖父更是戰績輝煌的大將軍,就連皇上都得懼他三分,只是……」她幽幽的看著好友,「他就算再好也沒用,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沒法子喜歡他。」
唐德禎是沒辦法明白,若是要問她的意見,其實很簡單──那個文寧不喜歡但卻條件很好的男人,也就是皇帝賜婚的王爺,他才是適合文寧這個千金大小姐的夫婿,至於那個外地來的商賈……一邊涼快去!畢竟她不認為文寧這個嬌嬌女可以吃得了苦,所以嫁給王爺應該比較適合她。
「文寧,」她站在好姊妹的立場勸道:「你還是考慮清楚,因為這是一輩子的事。」
「我明白,」夏文寧滿臉無奈,幽幽的歎了口氣,「但是,我真的不喜歡李昱。」
聽到這個名字,唐德禎的心一突──李昱?!不就是昨日她遇到的那個孱弱男子嗎?
「李昱!怎麼會是他,他明明就是一副隨時會去見閻羅王的樣子。」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夏文寧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
「我見過他。」唐德禎的腦海浮現了他的臉和淺淺的笑,「他昨天跟我問過路,就是要來你家,原來他來的目的是要提親。」
「我並不是嫌棄他的身體不好,畢竟他的身體差是眾所皆知的事,」她連忙說道:「昨日他來時,我並沒有與他見到面,所以他長得如何我不清楚,我只是清楚緣分的事情很奇妙,因為我的心已經在別人身上,所以我這一生都無法喜歡他。」
唐德禎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但她沒想到李昱竟然要跟自己最好的姊妹成親。
「我有個疑問,他的身子那麼差,怎麼會趕著成親呢?」她問出心頭的疑惑。
「聽說是為了沖喜。」夏文寧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沖喜?!聽起來似乎很不道德。」她皺起了眉頭,「若是喜沒沖成,你可年紀輕輕就得守寡了啊!」
「沒錯。」夏文寧歎了口氣,「但是,我卻無能為力。」
看著好友的樣子,越跟她相處唐德禎就越發覺,出生在大戶人家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的。
至少,在她的眼裡看來是苦多於喜,畢竟文寧現在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得受人左右。
突然,她的眼角看到屋外有抹鬼祟的人影──
「誰?」唐德禎立刻飛快拿出自己的防身匕首,並將好友給拉到自己的身後。
金慶膺從黑暗之中現身,接著再從窗戶翻身入內。
看到他,夏文寧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唐德禎意外的看著好姊妹的反應,「你認識他?」
她點頭,她急切的看著金慶膺,「你怎麼會來?」
「我聽到消息了。」他的口氣平穩,聽不出內心的情緒。
夏文寧的臉上有著不解,「什麼消息?」
「你要成親。」
這時他的口吻中似乎帶著一絲責難,夏文寧的臉色則微微一黯。
「是真的?」
夏文寧遲疑了一會兒,最後只能點頭。
「我不准。」金慶膺簡短的說。
「我也不願,但這是皇上賜的婚。」她的眼眶一紅,無奈的說:「我們無力回天。」
「事在人為,那是你們的皇帝,不是我的。」
聽到這麼大不敬的話,唐德禎有些意外,這才注意到他的五官雖然俊美,但打扮確實跟他們有些不同。
「你不是漢人?」她很敏銳的問,畢竟在外頭混久了,人看得也多,自然會比較敏感。
「沒錯。」他淡淡的瞄了唐德禎一眼,「我不是漢人。」
這下好了!他不單是一個最低下的商人,更嚴重的是──他還是一個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