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她想起來了。孟真是來辦事的,而她只是來長安玩的啊!現在孟真的事早辦好了,她和他應該可以回玉泉鎮去啦,為什麼現在她要在這裡忙得焦頭爛額,而那些主事的人全跑不見人影?
孟真最近老被皇上召進宮裡,青雲又忙著照料曉月,那小鬍子呢?
好吧,就算是她自己逼小鬍子去照料大娘的,可是現在都已經夏天啦,那死傢伙為何還不滾回來?明明上個月就收到信說大娘和那個什麼沙漠之王的事情已經搞定啦!害她一個人苦苦的在風雲閣內做代理老闆。她當初嫁的可是一個普通的獵戶,又不是嫁給大老闆,為何她還要管理這些鬼生意啊!
還有,哪有像她那麼命苦的新嫁娘,半年過去了,她都還沒度過蜜月呢!
嗚……不管啦!她一定要和相公哭訴,讓他趕快叫小鬍子回來,要不然她就乾脆撒手不管,讓風雲閣倒掉算了!
第五章
唧──唧──唧──
夏蟬一次又一次的在樹上努力的摩擦雙翼,發出響亮的聲音。
陽光迤邐進室內,在空氣中形成一道金黃。
曉月吃力的睜開雙眼,只瞧得柔和的日光灑在宋青雲的身上。他斜倚在床邊雙眼合著,俊秀的面容在金黃的日光中更加讓人無法正視;他的唇有些薄,此刻正抿著,薄唇上方冒出點點鬍鬚,讓他看起來有些憔悴,破壞了比擬天女般的畫面。
可惜,他該生作女兒身才對。如今塵世中恐怕再找不到比他還要俊美的男子了吧!可能連女紅妝皆無人可與之相較了。
她看著看著,不由得有些感歎,這男子絕世的面貌真要教世上紅顏無言以對。
靜靜的打量他閉上的雙眼,曉月心裡想著若是那雙眼睜開時能裝進靈魂,那該是怎樣的一種面貌?她越來越希望能在那黑色的雙瞳中染上神采,透出笑意、悲傷、歡欣等等多樣的情緒,越來越希望那裡面能正確清楚的映出她的身影,而不是毫無焦距。
她在想什麼呢?漸漸分不清當初要幫他復明的本意了……
曉月不由得輕歎,卻喚醒了淺眠的宋青雲。
「醒了嗎?」他伸手輕觸她的粉頰。
「嗯。」沒力氣回答,她只輕應了聲。
「你還好吧?」大手向上拂至額頭,溫度已恢復了正常。
有氣無力的再應了一聲,曉月望著他溫柔的面容,還是忍不住低低的問:
「為何害怕復明呢?重見光明這麼可怕嗎?你……到底在逃避什麼?恐懼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她的氣息不由得又急促了起來。
「你就是不肯放過我,對吧?」他苦笑,對她異常的執著半點也沒轍。都已經氣弱到幾乎不能成聲了,她仍是對此念念不忘。
「我希望你能看見。」她真誠的說。
宋青雲聞言,心中升起一種怪怪的滋味。對她這句話,他還真是不知該如何反應。
「世界不是只有聲音、味道和觸覺,你見過的。」她柔柔的再說,「那些美麗的顏色和光線,你還記得的,對吧?」說完,她氣有些接不上來,忍不住輕咳兩聲。
「別說了,這事等你病養好了再談吧。」聽她咳嗽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那氣若游絲的聲音更讓他有些心疼。
「若等我病好了,你真會聽我說嗎?」說實在的,她很懷疑。
「我們的話題一定要在我的雙眼上打轉嗎?白姑娘,世界不是只有我這雙眼的,病人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對吧?」他打趣的說。
「對。」曉月嘴角微揚,病人的確不是只有他一個。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休戰吧。等你身子好點了,再來討論這個問題,好嗎?」他露出一朵溫柔的微笑,「現在你是病人,我才是大夫,你得聽我的。
而我第一道藥方便是不准工作、好好休息。」
「你……」她方要開口,他卻以溫和但堅決的聲音打斷她,「別說了,睡吧。」
曉月只能聽話的合上雙眼,緩緩的沉入夢中。
接下來的日子,表面上是平靜無波的,兩人未再提起那敏感的話題。他們共同的認知是在她養病期間,雙方都不再為此爭論。
風雲閣的眾人皆認為白姑娘是來替三爺治眼的,再加上白姑娘初到的那天有人在廳上曾聽見大爺說白姑娘是齊大俠幫三爺訂下來未過門的媳婦,所以也沒人覺得她住在雲樓有啥不對;反倒有不少姑娘家羨慕起白曉月來,因為這些天她們的三爺對白姑娘可是體貼入微、細心照顧,像是在呵護朵嬌弱的花兒似的。
聽,雲樓又傳出柔和的蕭聲了,以前她們想聽都還聽不到呢。
中午時分才剛下了場雨,秦冬月收了東西南北四大商行的帳便早早回到風雲閣,聽見宋青雲的蕭聲,她抓了也才方從宮中回來的孟真一起到梅樹下的鞦韆坐好。
瞧,空氣清新、涼風徐徐、綠葉搖曳、蕭聲空靈,多詩情畫意啊!
秦冬月心滿意足的抱著孟真的手臂,偷得浮生半日閒。
「孟真?」
「嗯?」
「你覺得青雲會娶曉月嗎?」
孟真看了妻子一眼,才道:「你想幹什麼?」
她眨了眨眼,無辜的回答:「沒有啊,我問問而已。」
「你不想待在京城?」他戳穿她的謊言。她一定是想把風雲閣的生意交給青雲和白姑娘打理。
「嘖,你都知道了還問。」她不滿的瞪他一眼,然後又說:「其實也不是不想啦!可是在這裡好忙,再且皇上看你久久沒離開長安,一定又會想叫你回去當官的。」那皇上在想什麼她還會不知道嗎?哪有人一天到晚召平民百姓入宮的,鐵定是主意打到孟真頭上來了。她才不要老公結婚沒幾個月就出門打仗去,何況孟真也老了嘛,過關斬將、衝鋒陷陣的事交給其它人就好了。
他們夫妻還是回玉泉鎮養老去的好。「回玉泉鎮可沒有山珍海味、奴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