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得幫你哥!」她衝動的聲明,「他曾為國家出生入死、領兵征戰、保衛國土,是個正直的英雄;而你爹——」
花弄影無力的打斷任蝶衣的話,「我爹是個全國皆知的奸臣,他貪贓枉法、徇私舞弊、仗勢欺人,是個卑鄙的小人。」
「既然你清楚是非曲直,何必再問我?你應該帶著你爹叛國的證據到京城去大義滅親!」任蝶衣義正詞嚴的話語因著花弄影漸漸黯然的眼神而慢慢的減弱。
「我曉得我爹有多麼糟,但無論如何,他總是我的親生父親。」
花弄影溢滿容顏的為難神色,令任蝶衣當下不知所措。
當他不愚弄人,不要手段氣她,欺她:反而展現出與以往不同的面貌,她就會開始變得迷茫,且在不知不覺中被他變化多端的神態所影響,迷失了自己的心。
「我哥交代我在取得我爹通敵叛國的證據後回到京城,並設法掌控我爹,但你瞧如今,連大理寺密探都曉得此事,我爹那兒必然也收到了訊息。」他有預感,父親將有所行動了。
「誰都不希望一家人鬧得反目成仇,可你已經插手,就無法退出局外。」任蝶衣說不出打哪來的耐心,坐在他身邊陪他談心事。
她根本不必管他的家族紛爭中誰死誰活,但見他滿面愁緒,她就是無法硬下心腸置之不理,倘若他能永遠這麼老實,她相信自己能夠與他友好的相處下去。「花弄影,我相信你,我會送你回家,但你也要答應我,別幫你爹做出危害國土之事。」
他聽著她的要求,心中很想答應她,畢竟能使她開心,他願意為她赴湯蹈火;然而仍有許多事是他無能為力的……
花弄影苦笑了,沒有刻意拿捏腔調,聲音依然蘊涵著迷惑人心的旋律。「來不及了,蝶衣,在我們趕到洛陽之前,我爹恐怕已經出手了,他謀畫已久的叛亂近在眉睫。」
放下所有挑逗與曖昧的神色,花弄影認真的執起任蝶衣的手,凝視她錯愕的面容,柔聲道:「我已派人用盡一切手段將你在京城的家人接出城外。」
意想不到的消息,再次震動了任蝶衣,她顧不得自己的手被他溫暖掌心包覆著,只是鎮靜的問:「你是否……根本無意回洛陽?」
「不,我得回去!縱使迎接我的是一場混亂的戰場。」他垂下頭,帶著傷痕的俊美臉龐不露一絲情緒。「我希望屆時你能和我在一起。」
即使京城的動亂迫在眉睫!
任蝶衣看著自己讓他撫弄過的手指,心微微的發顫著,一時間難以消受他所洩漏出的秘密。
「我知道我的決定很自私,」花弄影歎了歎,妖精一般的語調散發出無限誘惑。「但我沒辦法擱下你不管!一旦我父兄爭鬥,天下必然大亂,而直到現在,我仍決定不了我該幫誰。不過我能肯定的是,日後我將再沒工夫去追逐你的身影了。」
「那真是我的幸運。」任蝶衣無意識的回嘴,心思全都集中在與他交纏的手指上,她想抽出,他卻揪緊不放。
「蝶衣……我只剩下三、四天的時間和你在一起了。」花弄影突然鬆手,讓她發紅、發熱的手指離開。
任蝶衣不自覺的屏息,要自己冷靜,被他糾纏過的手指像是染上了他灼熱的溫度,一點點侵入到她的身體;從指尖到手肘,順著肌膚燒到頸項、胸口,甚至是她的全身各處。
他令她……莫名其妙的燃燒起來,讓她無法冷靜下來。
「等你陪我回到京城,假如你仍不喜歡我,我會……放你走。」暫時的!花弄影沒將死不放棄的決心說出口,只讓她聽見他憂傷的妥協。
風漸漸停歇了,不再吹進敞開簾布的車窗內。
任蝶衣無言,從一開始她就感覺到花弄影相當難纏,就算她一直想從他的身邊逃離,但她從頭到尾都不厭惡他的行為;她只是害怕一旦被他纏上,她會永遠抽不開身。
「我從不承認自己怕過什麼……但如今我必須坦白,我真是怕了你了。」任蝶衣撫住額頭笑了,她那不再拒人於干裡之外的嬌容因著一絲笑意,綻放出驚人的柔媚風情。
花弄影在她少有的笑靨中心醉了,難得與她私下相處這麼久,還沒吵鬧開來。
她不再是以劍拔弩張的態度對他,令他像是得到豐厚的獎賞一般的深感安慰。
「花弄影……我家只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鑣局,沒權沒勢的,你纏著我,什麼也得不到。」從一開始,她就以超乎尋常的耐性包容著他的挑逗,她以為她的容忍是為了冰彥,但會不會她錯了?!即使他不像冰彥,不是冰彥的弟弟,她恐怕還是會盡力忍受著他的戲弄吧?
她對他已產生了……異樣的情愫!
他看她的目光沉醉無比,她很早便注意到了,他對她和所有男人都不同——鑣局裡的手下敬畏她,是她以血汗所贏得的尊敬;外人總是蔑視她,鄙夷身為女子卻像個男人一樣舞刀弄劍的她。
唯獨花弄影,他當她是一個平凡的女人!
「你又想說服我放棄你了?」花弄影莞爾的問,彷彿瞧見一隻可愛的小貓在鬧彆扭,內心深處的玩興再次被她挑撥起來,他真想再逗逗她……
任蝶衣沒發現他受傷的容顏又彙集了戲弄人的興致,兀自接續他的話,表明道:「連我親人都不認同我到處闖蕩的行為,希望我能乖乖待在家裡任他們安排,在這世上,除了你哥,很少有人會尊重我。」
「我不是人嗎?」花弄影馬上拋給她一記「有失公允」的控訴眼色。
任蝶衣被他委屈的神色逗笑了,卻強忍著不形於色,他的話像是觸動她心房的手,帶領她回憶著與他相識以來他只增不減的迷戀。
是的……她無意識的點頭承認,花弄影清楚她的為人、她的性情,卻從未輕視過她,對她的糾纏也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