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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結帳!」騰鐸口袋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木桌上。

  「爺兒……這銀子太多了,酒菜要給您包起來嗎?」

  店小二收起一錠銀子,似乎還沒從眼前的狀況意會過來,一雙眼傻傻瞪著桌上儼然沒動過的酒菜顫聲問著。

  瞇起深沉的的黑眸,騰鐸覷了眼似乎往內縮一寸的店小二一眼,冷聲道:「賞你的。」

  騰鐸頭也不回地跨出酒館,此刻盤據著思緒的是……已被他丟掉的那張「菊香柬」……

  方纔那些酒客說的並沒錯,為什麼……他會因為旁人論及秋美人的事感到莫名躁亂與迷惑呢?

  心裡說不出心中異樣的情愫,讓他有些困惑。

  暗歎了口氣,他腳步才往前跨出一步,頎長的身形便因為突然出現、擋在跟前的身影,滯在原地。

  「出大事了,你還有閒情逸致坐在這喝酒吃菜?」

  騰鐸對於翔韞驚愕的語氣沒多大反應,瞥了他一眼後,嗓音平板地問。「有什麼天大的事,讓人不顧肚子趕著先辦?」

  「今晚是『擷菊日』,你的出現與否,關係著秋美人的……下半輩子。」他不惱不火大聲宣佈。

  「我已經把『菊香柬』丟了。」

  為秋美人莫名興起的煩燥,讓他失去往日的沉著,連向來沉穩的語氣也揉著絲茫然。

  憐她是一回事,要照顧姑娘的下半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呵!好個沉重的枷鎖。

  騰鐸自嘲地勾起唇,知道如果自己夠聰明,就不要淌這渾水。

  「我知道你一定會後悔。」翔韞揚了揚手上有些慘不忍睹「菊香柬」,他笑得燦爛。

  騰鐸挑眉,沒想到「菊香柬」又會出現在他手上。

  「我真想知道那秋美人是施了什麼狐媚的工夫說服貝勒爺您……」眸底掠過異樣光采,騰鐸實在無法漠視翔韞慫恿自己到四季樓的背後動機。

  迎向好友打量的眸光,翔韞說得冠冕堂皇、正氣凜然。「我只是擁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善心,希望你可以多做善事積福。」

  當然,冠冕堂皇的成分少一些,看熱鬧的成分多一點。

  只要他能說服騰鐸進四季樓,讓他不用花大把銀兩就有機會見識京城最大妓院的盛事,他才不管騰鐸是否有心擷菊。

  「那你去做你的大善人,恕不奉陪!」騰鐸高深莫測地瞅了他一眼,壓根不想聽他瞎謅一些大道理。

  他夠狠、夠硬,在戰場上可以為國家、人民,拋頭顱、灑熱血,更可以不畏死亡上場殺敵,唯獨對這弱不禁風的秋美人望之卻步。

  她——太危險,危險到僅用一張「菊香柬」就可以動搖他的意識。

  「唉呀!真的不去嗎?這秋美人真可憐吶!萬一讓敦至貝勒或從順貝勒給收做妾,怕是直的進去,橫的出來……」

  翔韞眼見著時間益發逼進,若有所思地瞅著騰鐸緊繃的峻容,忽地哀聲連歎,企圖引起騰鐸的同情心。

  在京畿之地,品性不正的敦至貝勒和從順貝勒仗著權貴,四處橫行的惡行惡狀時有耳聞。

  他不信,抬出這兩號人物,騰鐸真能不為所動!

  第四章

  騰鐸聞言,鷹展眉峰果然皺得緊。「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管如何,秋美人今晚是生是死,上天或入地獄,皆操之在大將軍您的手上。」翔韞直直瞅著他,表情耐人尋味地開口。

  翔韞的滔滔不絕,讓騰鐸不得不正視關於秋美人的一切。

  對於秋美人,他向來是一知半解,此刻回想起來,腦中浮現的是她不似青樓女子的出塵典雅氣質。

  若秋美人發給他的「菊香柬」只是向他求救的訊息,那他如果不去擷菊,將她推進苦窯子的——會是他。

  思及此,為她興起的百般思量,混進向來自傲的情緒當中,微微牽動著他內心深處最深層的感情。

  他知道,他該去。

  眼底落入京城的繁華景況,騰鐸不由得暗歎了口氣。

  不管秋美人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發出「菊香柬」,他都該讓秋美人徹底明白,他不會是她托付終身的對象。

  將這因秋美人衍生的詭異狀況細思量了一回,他沉聲開口。「走吧!」

  玩心甚重的翔謐因為他的答案,費了好大的勁才壓下心中的得意。

  不知道武功高強的大將軍配才高八斗、氣質出眾的大美人,會激出怎樣的火花?

  翔韞嘴角噙著幾分看好戲的意味,笑容格外燦爛。

  *** *** ***

  木然坐在銅鏡前,善若水像是個沒有生命的木偶,任丫鬟們擺佈著。

  思緒悠悠恍恍當中,她知道有人幫她梳頭勻臉、幫她點唇勾眉,而她清澈如秋水的眼兒只能直直平視著銅鏡裡蒼白的自己。

  鏡裡的人兒有張潤白的鵝蛋臉,黛眉修長如畫,杏般水眸黠黑清亮,秀氣鼻樑下的粉潤唇角讓這張雅致脫俗的面容多了點柔美。

  如果不是因為這張美麗的皮相,或許今日她不致流落青樓。

  悄悄在心底暗歎了口氣,善若水的視線緩緩由銅鏡移向窗外,直直落在屋宇連簷的遠方,胸口悶得發痛。

  「姑娘沒事吧?」

  善若水回過神,眸光重新落在銅鏡之上,淡淡地勾起自嘲的微笑,晃了晃螓首。

  她……還能做真正的善若水嗎?

  巧手的丫鬟已在轉瞬間讓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四季樓秋美人,而踏出閨閣這一刻,所有屬於善若水的美好將被不可知的未來徹底冰封。

  在丫鬟的陪同下,她移動著修長的體態,兩腮含笑地走出長廊。

  直到耳底落入熱絡的絲竹樂音,她才將手擱在紊亂的胸口,深深吐息後,踏了出去。

  騰鐸與翔韞一踏進四季樓,立刻因為花廳熱絡的情景怔然杵愣在原地。

  今日他總算見識到,這風花雪月之地真有這麼魅惑的力量。

  他不由得想,全京城的達官貴人、富商名流,全是有意擷菊的尋芳客嗎?

  既是如此,秋美人怎麼會挑上僅與她有一面之緣的自己,發出了讓京城趨之若騖的「菊香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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