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烏鎮的日子並不長,因為我喜歡四處雲遊,每個地方都住一陣子。」
「你……你好大膽,竟然敢亂碰我……我……」已醉得全身無力的水蓮拚命掙扎著,還用力推著他。
「別動,否則照你這樣的速度,天黑都到不了下個村落。」他沉聲警告她。
「我怎麼樣跟你沒關係,放……放開我。」水蓮一雙小手貼在他胸口,直推著他。
「你!」他非但文風不動,還氣惱地抓住她纖細的手腕,「你是真的醉了,得找個地方讓你好好休息才行。」
「我……不,我沒醉……」她拚命搖著頭,用力抽出自己的手,過分掙動下她咚地一聲摔在他腳前。
「哎喲!好痛!」她呻吟了聲。
「你還真是——」薛石喬只好蹲下將她背起,繼續往前走。
俯在他背上的水蓮徐徐張開眼,迷迷糊糊地望著他,將小臉貼在他背脊上,喃喃小聲地說:「你到底是誰?」
薛石喬頓住腳步,半晌後又繼續往前走。
「你為什麼要弄擰我的心?」她吸吸鼻子,一滴淚順勢落在他衣衫上,漸漸暈開沁入他的肌膚,「為什麼要在我好不容易從失去翟哥哥的悲傷中走出來,卻又要出現在我眼前!」
他不語,一對沉亮的眸子半瞇,仿似掉進某種心事裡。
「我……我好想你……」說完這句話,水蓮真的睡了……靜靜的、安心的躺在他背上,連呼吸都變得平穩。
薛石喬撇撇嘴,知道她又把自己當成她的翟哥哥了!
一路上他走得平穩,直往太陽沉沒的那頭邁進……
*** *** ***
黃昏時分,遠山映出一片紅色光影,點點灑落在薛石喬的眼前。
夕陽余暈籠罩在前方小徑的盡頭,光影中點綴著些許星芒,兩旁的金色麥穗正在霞光中搖曳生姿。
然而薛石喬並沒有新賞的興致,因為眼前就是村落了。 只是這村落似乎人跡杳然,繞了一會兒並沒看見可以打尖的客棧,好不容易半路遇到一位老伯,他便問道:「請問,這裡有可以打尖的地方嗎?」
「哦∼∼這兒沒有,村莊很小,也沒幾戶人家,得到下個鎮上。」老伯客氣地說。
「我知道了,謝謝。」情況看來似乎挺糟的。
「這位公子,如果你不嫌棄,我家有間空房,是我大女兒的房間,半年前她嫁到隔壁村去,那間房始終空著。」鄉下人就是這麼親切。
「可以嗎?那真的謝謝了。」薛石喬朝他點點頭。
「當然可以,不過地方簡陋,你們別嫌棄就好。」老伯背著鋤具指著前頭,「就在那兒,跟我來。」
薛石喬跟在後面,果真不過半里遠,就看見一間茅草屋。
「房間在這裡,你們晚膳一定還沒用,我讓我妻子幫你們做點晚膳。」老伯將他們帶入房間後,便要離開。
「請等一下。」薛石喬從腰間拿出一錠銀子,「麻煩你了。」
「啊!這……太多了,不好吧!」他心底雀躍卻又不敢收。
薛石喬硬是塞給他,老伯這才開心地離開。
回頭看看這地方,雖簡陋但卻乾乾淨淨的,薛石喬立即將水蓮安置在唯一一張床上,輕拍著她的小臉,「你醒醒。」
水蓮迷迷糊糊張開眼,還有片刻的茫然,「這裡是?」
就在這瞬間,她恍似想起在酒肆以及路上所發生的事,「天!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已經酉時了。」
「什麼?那麼晚了!」
「我想你不至於忘了剛剛在路上你是怎麼耍賴的吧!」他沒好氣地睨著她那張純然無辜的臉蛋。
「我……」她轉開臉,「誰說我耍賴,你不要亂說話。」
她雖然清醒了,可是卻頭痛得不得了,「我沒想到你會一直陪著我,其實你不需要管我。」
「你要我將一個半醉的女人丟在路上嗎?這我可辦不到。」他指著這地方,「這裡是戶人家,可以讓我們暫住一宿,老伯正讓他的妻子準備晚膳給我們用。」
「晚膳!」光這麼想,她突然感到好餓,肚子的饑鳴聲響起。
天,怎麼又在他面前丟臉了?!
偏偏這時老伯的妻子端了飯菜進來,「來,兩位一定餓壞了,快吃點東西,粗茶淡飯,請別見怪。」
「您客氣了。」薛石喬笑說。
「吃完就將東西擺門外,我會過來收。」婦人說完後便離開了。
薛石喬將餐點端給水蓮,卻發現她的雙眼直盯著自己,「你在看什麼?」
她無神的接過手,喃喃說道:「你笑了!」
「笑?」他仰首輕哼,「呵!這有什麼稀奇的嗎?」
「不是,你剛剛的笑非常溫柔,讓人覺得好溫暖。」水蓮發自內心說道。
「別胡思亂想,快吃飯吧!」
聽他這麼說,她立即低頭看著手中的飯菜,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嗯,好好吃。」
「那就多吃點,吃慢點。」他將碗盤捧到一旁去。
水蓮看他一眼,再看看這間房,有點困惑地問:「這裡只有一間房間嗎?」
「不用餐風露宿已經很好了,這裡不是客棧。」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放心,我不會飢不擇食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到外面去睡。」丟下這話,他便用力將盤中的飯菜扒完,然後將它放到外頭。
「喂……」水蓮趕緊站起喊他,可是他已經走出去,「你想睡外面就去睡外面,我又沒逼你。」
重新坐回床畔,她繼續慢慢吃著,等吃完後她也走到外頭將木盤收好送去給婦人,還幫忙清洗。
「姑娘,你別這麼客氣,你家相公已經給了我們銀子了。」婦人笑著說。
「呃,他不是——」
「我看他一表人才,對妳又好,一定是個好丈夫吧?」婦人一邊掃地一邊說話:「我家那口子說他直背著你,一路都不肯放下,還不時回頭看看你的狀況,你一定很幸福了?」
婦人的話讓她茫然了,將碗盤洗好後,她朝老婦人點點頭,便朝外面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