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朗月瞬間收斂起適才冷寒的眼神,歉疚地迭聲道歉。
「真是對不住,大哥,我剛看見你在這兒,想過來同你寒暄,不意腳下絆到了顆石子,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朝你撞了過來,可有傷到大哥嗎?」他連忙查看他的傷勢,在看到他膝蓋上滲出的那抹腥紅,微垂的眸光瞬間一冷,嘴裡卻驚呼,「哎呀,居然撞傷大哥了,這可怎麼是好?」
他旋即朝呆呆杵在一旁的蘭若吩咐,「你還不快去找人過來幫忙。」
蘭若這才回神,連忙應道:「哦、噢。」
奇怪,她適才明明看見是他拿石頭砸向那大少爺的膝頭的呀,是她看錯了嗎?可無緣無故的,風朗月幹麼要拿石頭砸傷那大少爺呢?
離去前,她滿心疑惑的回頭瞥了風朗月一眼。
不久,待僕人將風堂業抬去看大夫後,風朗月這才出聲問她。
「方纔你幹麼傻傻的杵在那裡,任由大哥調戲你?」以她的武功,只消推開他便能脫身不是嗎?
「我本來是想推開他的,可我擔心自個兒力氣大,會不小心弄傷他,所以才不敢動手,希望他自己走開,可誰知道他淨對我說些奇怪的話。」她一直牢記師兄們對她的叮囑——她天生神力,不可隨便對尋常人出手。「對了,適才我看見你好像拿石頭砸他的膝蓋……」話還未說完,便聽見風朗月否認的打斷她。
「沒那回事,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你看花眼了。」
她明明就瞧見……真是她看錯了嗎?
風朗月接著叮嚀,「以後你再看見他,盡量離他遠一點,他那個人天生淫胚,見到女人使想染指。」
他說不出方才看見大哥在調戲她時,胸口陡然竄起的那抹怒焰是怎麼回事,只知道那一瞬間,他恨不得狠狠砸死那淫棍。
*** *** ***
夜幕上,一抹殘月斜掛天際,夜風拂面,帶來絲絲的涼意。
鳳王府後院的竹林裡,照舊傳來一陣人語——
「不是這樣,要五指成爪,這樣才能一舉擒拿住對方的要害,來,你再練一遍。」蘭若不厭其煩,極有耐心的一再示範這套飛燕掌法給風朗月看。
見他始終無法領會其中的精義,最後她索性站在他身後,由後方抓握著他兩隻手,牽領著他的手,一一演練所有招式。
「先這樣,然後是這樣,接著再這樣……」
熨貼在身後的那副嬌軟身軀令風朗月下顎猛然繃緊,想掙開她,無奈她的力道比他還大,令他無法掙脫,只得像個傀儡一樣,任由她操弄著他的雙手。
一心只想盡快教會他這套掌法,蘭若渾然沒發現他兩耳倏然漲紅,只是專注的帶著他一邊走招,一邊仔細解說各個招式的奧妙之處。
終於走完所有招式後,她頓下腳步問:「這樣你有沒有比較瞭解一些了?」
他冷哼一聲,穩住有些急促的呼息,歙眉低叱,「還不快放開我!」
「好,那你自個兒再試著打一遍。」她鬆開他的手,退到一旁。
月影被烏雲給掩住了,稀微的星光中,她無法瞧清他面上的表情,只是認真的看著他的姿勢有無錯誤。
風朗月草草打了一遍之後,見她竟又朝他伸出手來,他倏然退開一步,脫口叱道:「你不要再碰我!」
被他略透著嚴厲的語氣嚇了一跳,蘭若的手停懸在半空中,吶吶解釋,「呃,我只是想替你把沾到頭髮上的葉子拿掉而已。」
他那防備的眼神,讓她驀然覺得心口一抽,有些微疼的感覺。
她又沒有要做什麼,他為什麼要用那種口氣和眼神凶她?難不成他以為她要打他嗎?
「風朗月,我沒有要打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幫你撥掉那葉子,真的。」
風朗月伸手輕撥了下頭髮,果然看見飄落了一片枯葉,再覷著她一臉著急想解釋的表情,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莫名心緒掠過,彷彿像是憐惜又像是心疼。
「你突然伸出手,我……嚇了一跳。」他有些心煩意亂的說道:「我有點累了,今晚就先練到這裡吧。」說畢,便逕自旋身離去。
他素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在她面前似乎愈來愈不管用了,在這樣的夜裡,與她孤男寡女兩人獨處,她心無城府的貼身教他武術時,他的身子卻對她萌生了不該有的反應。
不行,一定要盡快想辦法送走她,再這麼下去,他怕他再也壓抑不住心底那幽微的情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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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我聽說前幾天你讓馬魁把你八姨娘的猴兒給抓回山裡放了?」端起一杯香茶,鳳王爺輕呷一口,狀似漫不經心的瞅向一旁的兒子。
「是的,因為那猴兒潑性大發,孩兒唯恐它誤傷了姨娘,所以才拚著惹姨娘不悅。也要讓馬魁將它帶走。若是讓姨娘不痛快,孩兒願領父王的責罰。」
「你顧慮的也是。」鳳王爺一雙精銳的眸盯著兒子再問:「那麼你大哥腳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他說是讓你給打的。」
「這是一場誤會,」他深蹙起眉,臉上帶著幾分自責,「當時我腳上絆到了個東西,才會不小心將大哥的腳給撞傷,那時我便同大哥解釋了,他仍是不信嗎?」
「我想也是,依你的性子,又怎會因為他調戲了蘭若姑娘,便蓄意暗害他,你不是這麼莽撞不智之人。」
風朗月垂下眸,隱去眸裡的思緒,恭聲說道:「還是父王瞭解孩兒。孩兒豈會因為一個外人,而膽敢傷害大哥。」
沒錯,他處事素來縝密,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便要一擊命中,絕不讓敵人有逃出的餘地。
所以當那天瞧見性好漁色的大哥竟然想輕薄蘭若時,縱使怒火中燒,他仍是想好主意才出手。
而能有這樣的力氣,全是拜這幾個月來隨蘭若習武的成果,否則換作是以前的他,縱然有心想這麼做,虛弱的身子也是有心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