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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嫉妒?逐月嫉妒什麼?嫉妒她和歐陽雨軒情投意合?

  「因為妳們其實是姊妹。」

  船內的人,無論是侍女也好,逐月也罷,誰也不曾聽到有人逼近的聲音,但是歐陽雨軒的出現卻是如此真切地讓她們全部震驚住。

  逐月反應最快,一手抓住趙蝶衣的肩膀,將那瓶毒藥抵在她的唇邊,沉聲喝令,「退出船去,否則我現在就讓她死在這裡!」

  歐陽雨軒站在船艙的門口,他直視著逐月,黑夜襯得他更加耀眼,讓他猶如從天外世界來的精靈,優雅而高貴。

  他一手扶著船艙的頂框,低低地笑著,「火氣不要這麼大,我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何必對妳的親姊妹下這樣的毒手呢?」

  「誰和她是姊妹!」逐月怒喊,「你不要胡說八道!」

  「既然妳已經知道了我和她的身世,我們就不能知道妳的身世嗎?」他看著還在震驚與疑惑中的趙蝶衣,說道:「這件事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艷娘大概還沒有來得及和妳說明白。當年妳父皇逃難時丟棄下的已經懷孕的妃子,並不止妳母親一人,還有逐月的母親──月妃,」

  「住口!不許你提我娘的名號!」逐月的喊聲中已經帶著哭音。

  趙蝶衣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後滴下幾滴水珠,濕漉漉的。身後的這個女孩子,是她的「姊妹」?

  「荒謬。」她喃喃地苦笑一聲。真正的公主原來流落在民間,而她這個冒牌的卻成了鳩佔鵲巢?

  逐月誤會了她的意思,怒道:「怎麼?知道我的身體裡也有著和妳一樣的鮮血,覺得玷污妳高貴的身份了嗎?」

  歐陽雨軒雖然表面輕鬆,但其實眼睛一直盯著逐月的手,雖然她倒藥的速度未必能快過他以輕功搶奪的速度,但是他必須全力防範,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悄悄地蓄力著,隨時準備飛身過去。

  為了不讓逐月發現自己的意圖,他繼續漫不經心地和趙蝶衣講述著關於逐月身世的故事,「她和她母親是被一位妳父皇身邊的畫師救下,戰亂之中,那畫師一介文士,手無縛雞之力,如何養活她們母女?只得藏身於青樓之中,以為青樓女子畫肖像為生,而她們母女就一同住在青樓之內。

  「戰亂平息之後,妳父皇悄悄命人四處查訪當年走失的嬪妃,終於查訪到了逐月和她母親。但是,身在青樓多年的她們,如何能讓天雀皇帝的密使相信她們還是清白之身?皇家又怎能容忍這樣的醜聞貽笑天下?於是……」

  「當年他不負責任地跑掉,造成這一切禍端,他不肯承受這後果,卻要將我們母女逼上絕境!世間還有天理存在嗎?」逐月憤怒癲狂地對著趙蝶衣的耳畔大喊,「妳以為妳為什麼能當上公主?是因為妳踩著我們這麼多人的血淚和肩膀,才爬了上去!」

  「該是妳的,就一定會是妳的。」趙蝶衣很想揉一下自己快要被震聾的耳朵,「當公主有什麼好的?妳看我不是已經離開那裡了?」

  「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逐月警惕地問。

  「意思就是……其實妳是公主,我不是。」

  沒想到趙蝶衣居然會當著逐月的面說出自己身世的真相,歐陽雨軒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

  逐月果然愣住,半晌後,怒道:「妳騙誰?」

  「戰亂之中,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既有妳這樣的落難真公主,為何不能有我這樣的得道假公主?」趙蝶衣哼笑著,這一次,她嘲笑的不是自己,也不是逐月,她嘲笑的是這個世道,和每個人注定的命運。

  逐月的手在顫抖,她心底的憤怒正在一點點的裂開。

  「想殺了我是嗎?妳以為是我奪去了妳這十幾年的幸福?」趙蝶衣在猜測她的心思。

  「妳永遠也不能想像,我和我娘懷著恨意,怎樣渡過這十幾年!」逐月悲鳴著。

  「起碼妳和妳娘能在一起生活十幾年,妳們不是已經很幸福了嗎?」趙蝶衣惆悵地說,「而我和我娘剛剛入宮不久,娘就病逝了,我在宮中無依無靠,一直是眾人嘲笑、輕視的對象,妳以為我這十幾年就一定過得比妳開心?」

  逐月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妳就可以……」

  「不憑什麼,老天爺就是這樣安排的,我們只能聽祂的,但是現在,我不想聽了。」

  趙蝶衣面對著歐陽雨軒,她對他的肢體語言和神態表情何其熟悉,一眼就看出他即將有所舉動,於是她對他使了一記眼神,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不想聽了?天意是妳能違抗的嗎?妳,就是妳,是妳搶了本應屬於我的一切!」逐月狂亂地說:「妳搶了雨軒,還搶了我的地位。妳知道這瓶中裝的是什麼嗎?這一小瓶毒藥,不僅僅可以送妳上西天,擴散開來的疫病,還可以讓整個東遼的人都上西天!天雀國也一樣,很快的這個天下就會亂作一團,哈哈,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

  「戲,總有曲終人散的時候。」歐陽雨軒心內焦急不堪,卻依舊保持鎮定,低聲說:「妳恨的,無非是天雀國皇帝和我兩個人,卻要報復天雀和東遼兩國?就算妳可以殺得了所有人,結局呢?世上只剩下妳一人,妳依然是形單影隻,真的會快樂嗎?」

  逐月蒼白的臉和顫抖的手,都證明歐陽雨軒的話如利劍紮在她的胸口。

  他朝她伸出手。「我知道妳需要朋友,妳孤單了這麼多年,應該有幾個朋友可以讓妳信任、讓妳傾吐心中的苦澀。」

  她奮力拒絕著,「我不需要朋友!你們也別想做我的朋友,這該死的兩個字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只可以做敵人,是嗎?」趙蝶衣突然握住她手中的瓶子,「好,我現在就喝給妳看!」她竟然握住瓶身,將裡面的液體一古腦地傾倒進自己的嘴裡。

  「不──」歐陽雨軒快若閃電的速度,都不足以攔阻這突然而至的變故。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逐月身上,萬萬沒想到她會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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