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因為她的話而釋懷,允堂的俊臉依舊很冷。
"如果不這麼伶牙俐齒,你會討人喜歡許多。"他瞇著眼陰沉道。
她微笑,沒有答話。
幽微的火光下,她半裸的雪背像白玉一樣滑膩。
"疼麼?"他柔嗄地問。
緩下臉色,他伸手輕揉她瘀紅的膝頭。
因為這個溫柔的動作,她呆了半晌。"摔在硬梆梆的炕上,能不疼麼?"她輕笑。
他咧開嘴,大手上移到她粉白的腰際,然後佔有地箝緊--把她整個身體拉到自己懷裡。
"胸口還是暖的,可見摔的不夠疼。"他的手探到褻衣內握住一團軟熱的乳球,低嗄地調笑。
弄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珍珠沒搭腔。
"怎麼?摔傻了?還是呆了?"貼著她耳邊低笑。
"你今晚心情很好?"她輕喘著問。
"是不差。"他瞇起眼粗哽地回答。
"不問問寶兒的病如何了?"
"她瞧過大夫、也服過藥了。"他道。
原來他都知道!
原以為他毫無感情,可顯然他並非如人們以為的那般冷血。
"你心底以為我天生冷血是吧!"他低笑,道破她心中的念頭。"眼中看到的不見得是真實,要相信你感受到的--那才是最真實的。"
"就像現在,"他嗄笑著,低啞地接下道:"我的手正捏住你的胸脯,這感覺夠真實!也才清楚你現在脈搏有多快!"他低笑。
珍珠整個臉蛋霎時通紅,只覺得這輩子沒有這麼丟臉過……
心情好時的他簡直邪惡,當地霸道的時候還不至於這麼危險。
"放輕鬆,現在既然已經在我的床上,就別跟你心底的瀑望過不去。"他低嗄地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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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她一心想等他的呼息勻順了,才能放心合眼。
今夜的他很奇怪,這不像她認識的男人。
微微側過身,她靜靜等待他的呼息平順,可直到下半夜,他的氣息非但沒有平順,反而有急促的趨勢--
那是很深沉、凝滯的喘氣聲,她所得出他在壓抑著,像是為 了壓制某種強大的痛苦,以致沉重的呼吸……
突然身邊的男人發出低沉的吼叫--
"你怎麼了?"
沒被那下低沉的暴吼嚇壞,黑暗中珍珠反而掀開被子靠近男人……
她輕柔的碰觸,卻如同利刃正在割裂他的肌膚,允堂失控的吼叫,隨著他右手五指一揚,可怕的力氣應聲撕裂被單--
"滾開……"
這時候,向來驕傲的男人已經奄奄一息,從他口中發出的吼叫,虛弱得像悲鳴……
終於摸到散在床邊的衣物,珍珠找到收藏在暗袋裡的打火石--瞬間擦亮的火星,讓她清楚地看到允堂俊美的臉孔上,那一道道猙獰、暴突的青筋……
縱然僅僅是火光一現,她沒看錯,他的頸椎下部竟然全是暗紅色的血斑!
"拿開--拿開!"
光亮顯然讓他不適,他伸手擋住火光,暴躁地吼叫--
珍珠翻身下床,離開暴怒的男人身邊。
黑暗裡,脆韌的床單因為極度野蠻的撕扯,不斷發出"劈沙"的撕裂聲。從他沉滯的喘氣聲判斷,珍珠知道他的臉孔正對住自己。
黑暗中,她摸清茶几的方向,迅速倒茶、並且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摻進茶中攪散,然後打亮火星子點上燭芯,一室陡然放亮。
她看到一床凌亂、狼籍的被單、和全身佈滿著醜陋血斑的男人。
珍珠重新回到床上,沒有因為男人瘋狂的詛咒而離開他身邊。允堂貝勒原本俊美的容貌已經變形,青筋佈滿他的額頭和頸子,週遭被他撕得粉碎的布條,證明了此刻的他接近失去理智的邊緣,已經是半頭野獸。
向來,他是個克制力極強的男人。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教他失去可貴的、驕傲的自制。
正因為他突然的瘋狂是那麼的恐怖至極,更讓她能深刻地感受到他的痛苦……
"滾開……我叫你滾開!"
他惡狠狠地吼叫,因為充血而發紫的十指雖然撕碎了被單,卻沒有在她靠近時朝她伸出惡爪。
"現在,聽我的、不聽你的。"
她輕柔地道,纖細的指頭按住他佈滿血斑的厚壯肩胛,同時把倒來的茶水灌進男人口中--
她賭,痛苦到瀕臨瘋狂,他會不會對自己出手?
"咕--"
允堂僵化的喉頭像哽了硬塊,好不容易嚥下一大口水,他發紅的眼眶瞪得老大,像野獸一樣的視線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可他兩拳握得死緊、手背上暴突著一條條丑獰的青筋,卻沒有對她出手。
望住他因為極度的疼痛、幾乎已經失去人性的臉孔,珍珠的眸子放柔,她解開裡在自己身上的被單,溫暖的胴體無畏地擁住男人發寒的身子……
藥效會因體溫加速在他體內周行,珍珠緊緊抱住男人發寒的身體,視而不見他身上猙獰、醜陋的血斑。
儘管仍因痛苦而意識渾沌,允堂仍然能感受到貼在身上的女性胴體,所散發出來的溫暖力量。
他疼痛的身體始終僵直著,直到巨大的痛苦在怪病纏身十年後的今天,突然奇跡地在下半夜就減緩…… "咯……"
往昔要等到天亮才能減輕的劇痛,因疼痛而僵化的喉頭竟然已能出聲。
"別說話,"珍珠輕柔的聲音像歎息,目的只在撫慰痛苦得接近發狂的男人。"如果可以,抬起你的手、盡可能抱緊我。"貼在他耳邊,她輕輕地哄慰。
方纔一見到他身上的血斑,珍珠已經猜到,那是"坤毒"。
坤為至陰、屬土,中了此毒的人,每逢,壬子、癸子日,水土對沖,寒毒開始發作,全身血凝成寒斑、痛苦不堪!更殘忍的是,毒性會跟隨中毒者一生一世、反覆折磨,每一回毒發後寒氣會累積在中毒者體內,直到十數年後寒氣積累、封住湧泉大穴,中毒者突然暴斃身亡為止。
由於太過陰毒,這種毒一向只用來對付最頑強的敵人--因為它發作時的慘痛,能逼壯士折腰、讓英雄氣短,是世上最殘酷、惡毒的肉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