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他面無表情地吐出。
就這兩個字,侮蔑了那美好的感覺,同時也侮蔑了他們的過往。
當懷有期待,失望的打擊,會傷得更深。姜青天慘白著臉,心像被人狠狠劃上一刀,痛得她發顫。
原來,她不是不在乎,而是壓抑著,逼著自己去接受一切,當他再次出現面前,她無法再自欺欺人,她一直愛著,愛得這麼深。
她不是從前的她了,但他依然是他,不肯說出自己的想法,只要她去猜。她做不到啊,她沒辦法再像從前那樣視自己如無物,別無所求地愛他。她現在有小煊,不只是自己一人,要她怎麼去解釋她和他同床共枕,卻沒有名分?
若他還是不肯承諾,她也只能忍痛放手,再一次把愛深埋,像過去沒有他的日子一樣,她可以的……
「如果你對我和小煊只是同情,請你收回。」她望向他,眸子一瞬也不瞬。「就算我不幸福,也是別人的責任。」
堅毅在她的眼底閃耀光芒,灼痛了他。突然間,溫洛覺得自己是如此怯懦。他什麼都沒辦法給她,他只能保有自己,和他不願付出的愛。
置於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他平板著臉,旋步走出。
當房門關上,姜青天滑坐在地,痛苦地閉上了眼。很簡單,就這麼說開,她的心情也不用再隨著他起伏。他應該也不會想再和小煊牽扯了吧?小煊只要碰了幾次釘子,也會斷了對他的孺慕之情。
一切都不用擔心,都很好,回歸於平靜,就這樣……她自嘲苦笑,勉強打起精神,把衣襟扣好,扶牆站起。
置於桌上的手機鳴唱著,那是代表老家電話的鈴聲。會用這支電話打給她的只有母親,而這麼晚,她和父親早就該睡了……
腦中立刻閃過不祥的念頭,她急忙咬唇,不敢再想,趕緊上前接起。「喂?」一接起,母親哭泣的聲音,更是讓她手都抖了。「媽,怎麼了?你別哭啊……」
「為什麼?這是遺傳嗎?我也沒做過這種事啊,怎麼你們三個姊妹一個個都這樣……」姜母哭得好傷心。
「到底什麼事?媽,你冷靜點。」她強抑害怕勸道。母親已經哭成這樣,她不能再添加她的壓力。
「你妹妹……白日……她懷孕了……」
姜青天睜大眼,當場愣住,怎麼也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消息。
「而且、而且她還跟你一樣,不肯說對方是誰,你爸氣得把她關在二樓,不准她離開!」姜母放聲號啕大哭。「你說說我該怎麼辦,要怎麼辦啊……」
第八章
一波甫平,一波又起,正是她現在的最佳寫照。
坐在辦公桌前,面對手上該處理的工作,姜青天的心完全定不下來。
妹妹被父親軟禁,連手機都沒收了,她沒辦法直接和她通話,只能與母親偷偷保持聯絡,瞭解目前的狀況。
白日對自己發生什麼事全絕口不提,讓母親擔心極了。母親希望她能勸勸白日,最近正對父親軟硬兼施,要父親答應讓她回去和白日談談。
或許是硬不下心一直關著白日,或許也是連續兩個女兒的前車之鑒讓父親有了那麼一點免疫力——小妹滿紅也是未婚懷孕,唯一不同的,是對方很負責,小倆口結了婚——這兩天在母親的勸說下,父親已有些心軟,聽到她名字沒再激烈反彈,似乎有點接受由她說服白日這個方式。
沒想到,這麼多年,她有了踏進家門的機會,卻是這種狀況造成的,她的心情很複雜,不知該說欣喜,還是難過。
還好自那一晚之後,溫洛沒再來找她,知道她心情不好,小煊這兩天也都乖乖的,不然她真的會煩到崩潰。
「青天,外找。」有人喊。
姜青天回神,一抬頭,看到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站在櫃檯前。
這人……好眼熟……她起身走去,擰眉思忖,突然憶起——是他!關澤!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驚喜地快步迎了上去。
「我問出來的。」關澤勉強揚笑,從容自若的表情下,有種難掩的焦急。「有什麼地方,可以私下談嗎?」
「好,跟我來。」雖然覺得疑惑,但姜青天並沒有多問什麼,直接帶著他走出總務處,來到行政大樓後方的中庭。
這裡是通往員工宿舍的方向,學生不太會經過,在平常上課時間,也沒什麼人進出,雖然站在這兒,自行政大樓的每扇窗都看得見,但談話倒是不容易被聽到。
「你怎麼會突然來找我?」乍見舊識的欣喜稍褪,她立刻覺得不對。眷村裡的人都以為她在國外留學,沒人知道她在新竹,更不可能找到學校裡來。而且她聽說關澤在台北的大企業工作,怎會突然跑來?
「白日的事你應該知道。」沒時間寒暄,關澤開門見山。「我問了很多同學,只知道你在克紹,我本來請他們幫忙聯絡,但沒時間了,我只好直接過來。」
「白日?」姜青天很驚訝。她從沒把關澤和白日的名字聯想在一起……突然間,她杏目圓瞠。「是你?!」
沒頭沒腦的問句,關澤卻很清楚在問什麼。他苦笑點頭。「是我。」
「你怎能丟下白日自己一個人面對我爸?」對妹妹的關懷,讓她情急地抓住他的手臂。
「我一直到今天下午才知道她懷孕,但我一直找不到她,只能來找你。」關澤的表情比她還急。「你知道她在哪裡嗎?她的電話都打不通,我很擔心。」
知道他是始作俑者,姜青天本來很生氣,但他眼裡的真誠說服了她,她歎了口氣,相信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和白日發生了什麼事?」她印象中的關澤不是始亂終棄的人,而且白日的避而不談,也大有問題。
看出她知道白日的下落,關澤緊懸的心放了下來。「先聲明,我不是在怪你,但這一切全因你而起。」
「我?」姜青天驚訝低喊。她和關澤至少四年沒見過面,怎麼又與她有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