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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為什麼答應要嫁給二弟?」許久,他終於繃著嗓子開口了,低沉聲音中彷彿帶著痛苦歎息。

  「因為他肯娶我,你肯嗎?」她那澄澈卻平靜的目光直視著他,竟逼得他不敢迎視。

  一句反問逼退了他滿腹的話,緊抿著唇沉默不語,大掌懲罰自己似的狠命緊握,像是想測試自己能忍受多少的痛。

  「你不能嫁給他!」最後,他粗嗄著嗓子,只說了這句話。

  他依舊不肯給她一個答案,依舊逃避著她,只給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的莫名理由。

  絮兒苦澀一笑,除了心酸,竟再也引不起半點痛楚,原來,這就是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

  「為什麼?」她淡淡笑開,宛如天邊飄忽的雲,淡漠得不帶任何一絲情緒。

  「他──不是個正派的人,你從他那裡得不到幸福的。」他最終只能勉強擠出這句。

  「幸福?我早就不奢求這種東西,只求不再為人心碎。」她的目光筆直望進他眼底。

  看著她故作堅強,眼底隱約閃爍著淚影,他的心被狠狠擰痛了。衝動地,他伸臂將她抱進懷裡,用一種幾乎快將她揉進身體裡的力道,用力地、緊緊地抱住她。

  突如其來的擁抱緊得讓她快喘不過氣來,她怔忡著,任由他失控地將她的身子箍得發疼。

  以為不再有任何感覺、不再有愛的心,慢慢有了一絲輕微的疼,原本像是死去的知覺再度甦醒,凝在眼底的淚融了,沿著她冰涼的雙頰流了下來。

  這是第一次,她看到那冷靜近乎沒有感情的他,這麼的急躁失控,幾乎讓她以為──他或許有那麼一點在乎她。

  我愛你──只差那麼一點,她幾乎脫口而出。

  但他遽然抽身的動作阻止了她,當她看到那雙狂亂的黑眸再度恢復冷靜、熟悉的俊臉重新覆上一層淡漠,她就知道,她終其一生都不該冀望奇跡出現。

  「離開他,你要嫁給誰都可以,但就是別嫁給上官淵。」看似平靜的他,語氣卻洩露出一絲心急。

  專注凝視著他的俊臉,她認真地將他的模樣深深烙進腦海裡,希望將他小心妥貼地收藏在自己最隱密的角落,永遠也不讓任何人窺見。

  就算是──她對愛的癡傻與執迷不悟吧!

  「你走吧!」她平靜的仰頭望著他,一如當年那樣的虔敬與充滿信任。「下回再見面,我們只會是大伯與弟媳的關係。」這是她最終的答案。

  看著眼前這張曾經是那樣活潑俏皮,嬌氣且任性的美麗臉蛋,如今卻平靜成熟得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一直以來總希望她能穩重懂事些,但此刻他竟寧可用所有的一切,把那個純真無憂的小絮兒換回來。

  「回去吧!」落下一聲歎息,她緩步轉身回到房內不再看他。

  望著她決然的背影許久,他終於動了,有如千斤重的雙腳支撐著毫無知覺的身體往外走,腦袋裡空了,心底佈滿沒有任何東西能填滿的千瘡百孔,唯獨滿滿的痛卻怎麼也裝不完。

  違背自己的心,到最後可能會一無所有!

  突然間,腦中響起裴濟的話。

  難道,他真的做錯了?緩慢的身影走到門邊,止住了腳步。

  「梧桐樹……」他啞著嗓子開口道。

  「砍掉了。」坐在床邊,她頭也不抬,答得簡單。「世界上沒有什麼人、什麼事永遠不會改變的,不是嗎?」聽似灑脫的話,說來卻令人心酸。

  看著她的手把玩著床帳的流蘇,像是想藉此平靜內心的紛亂,突然間,他的神情一凜,目光急遽瞇了起來。

  「絮兒,你的手──」他的喉嚨像是被掐住似的。

  頓了下,絮兒緩緩舉起佈滿燒傷痕跡的雙手,雲淡風輕的一笑。

  「為了從火堆裡搶救梧桐樹燒傷的,不過這點傷算不了什麼,我千瘡百孔的心比手傷得還要重上千倍。」她端詳著不再美麗的雙手,完全沒有一絲哀傷與不捨。

  上官甫緊咬牙關,在口中彷彿嘗到血腥味,椎心的痛楚更像是達到了極限。

  天知道要讓那樣單純傻氣的她認清現實的殘酷,需要承受多少的痛?!

  他不敢想,也不忍去想,唯一確定的──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踉蹌著腳步,他狼狽地跌跌撞撞而去。

  他已經沒有選擇、沒有後路可退了,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贖罪!

  四月十五。

  一大清早,上官家張燈結綵、喜字高掛,大紅的燈籠、橫掛的紅綵緞讓宅邸內外充滿一片喜氣。今天是上官家的二公子上官淵的大喜之日,憑著上官家的財勢與人脈,今兒個上門道賀的賓客自然是絡繹不絕。

  穿著一身喜服,胸前橫掛著一朵大紅喜花的上官淵,一臉春風得意的在門廳間來回穿梭,那模樣就連高中狀元都沒他神氣。

  「恭喜、恭喜啊!」

  「恭喜二公子小登科──」

  一整個早上恭喜聲不絕於耳,賓客的恭賀、主人的寒暄,讓廳裡、門外一片熱鬧。

  在這片喜氣與熱鬧的氣氛之中,一個孤冷的身影就站在遠處,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與週遭的喧嘩熱鬧相比,他的存在顯得格格不入,一雙眸像是載盡全天下的愁似的。

  與幾日前相比,他的神情太平靜了,平靜得像是有種孤注一擲的決然,但從他的臉上又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上官淵站在廳前與賓客寒暄,目光還不時朝上官甫投去,神色間滿是勝利的得意。

  未時一到,幾乎所有受邀的賓客全到齊了,丫鬟們恭敬地將賓客迎進廳裡入座奉茶,原本寬敞的廳內幾乎座無虛席。

  「拜堂吉時到!」今日主持婚禮進行的司儀在廳內喊著。

  「新嫁娘該請出來了!」一旁的上官夫人提醒著。

  「我去。」

  上官淵慇勤的向眾賓客告退,昂首闊步的到新房內請出柳絮兒。

  其實說穿了,上官淵對絮兒哪裡有半點意思,他不過是想證明自己樣樣都比上官甫還行罷了,為了贏過他,他不惜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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