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此刻,在眾多賓客之前,他還能利用柳絮兒好好的折磨他一下,當著他的面炫耀他得到了他所愛的女人,該是這輩子自己最痛快的一刻吧?!
上官淵大搖大擺地走向新房,只見裡頭一片死寂,完全沒有半點喜氣,反倒像是淒冷的靈堂。
一雙陰鬱的眉頭糾了起來,上官淵帶著幾分不快走向絮兒。
柳絮兒就坐在桌邊,身上穿著大紅的鳳冠霞帔,原本就清麗可人的臉蛋,在一片艷紅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嬌媚艷麗。
只可惜,這麼一身喜氣,絮兒的眼底卻毫無一絲新嫁娘該有的光采,木然得像是即將舉行喪事似的。
「怎麼連個丫頭都沒有?瞧這裡冷清得像靈堂似的。」一進門,上官淵立刻不悅的抱怨。
絮兒淡淡抬眼瞧向門邊,那個跟上官甫有幾分神似的身影,輕聲說道:「是我摒退的,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靜一靜?」上官淵臭著臉走近她。「娘子,今天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你卻想一個人靜一靜?怎麼,不情願嫁給我?」他找碴似的問。
「沒有,我只是昨夜沒睡好,現下頭有點疼,不想被打擾罷了!」
上官淵撇了撇嘴,這番說詞他勉強接受了。
「拜堂吉時到了,出去吧!」他說著轉身就要出門,走到門邊,卻發現桌邊的身影動也不動。
「絮兒?時間到了,快走吧!」他勉強捺住性子催促道。
看在等會還有好戲上場的份上,眼前他暫且忍耐她的大小姐脾氣,等賓客一走,他可就不會對她客氣了。
極其緩慢的,桌邊怔坐的身影總算動了。
頂著一身沉重的鳳冠霞帔,絮兒更覺一舉一動力不從心,但她沒發現,其實問題不是出在鳳冠霞帔上,而是自己的心在抗拒著。
她真的就這樣嫁給他?
嫁給一個她完全不愛,甚至連一丁點好感也沒有的男人?往後數十年不但得與他朝夕相處,還得跟他同床共枕,生育孩子──
她說服自己認命,但心底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抗拒著、掙扎著,不願自己拿一生的幸福來賭氣。
「走吧!」上官淵陡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往門外拉。
「不!」被他突如其來的粗暴舉動嚇了一跳,絮兒下意識地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像看陌生人似的,絮兒警戒的瞪著他。
她怎麼覺得這個畫面好像──似曾相識?
絮兒太過震驚了,許久才從腦中莫名出現的一團混亂畫面中回過神來。
「對……對不住,我不知道是怎麼了。」她捧著胸口倉皇道歉。
方纔那一刻,面對他的靠近與接觸,她竟有種恐懼的感覺,好像……她曾經很怕他似的。
但她為什麼要怕他?小時候他或許強勢霸道、喜歡欺負人,她不喜歡他,卻還不致於怕啊!
她理不出一個頭緒來,驚悸間,瞥見他憤怒的臉孔,她不安得有些手足無措,甚至不敢迎視他。
「別再那麼做了。走吧!」他的下巴朝前頭點了下。看得出來,他很努力地壓抑著怒氣。
絮兒奮力想移動腳步,但不知怎麼的,雙腿卻像是被定住似的,再也無法移動一步。她的呼吸開始覺得困難,原本平靜有如死水的心起了波瀾,腦中浮現的儘是上官甫的臉孔。
突然間,絮兒發現自己錯了。
她以為她可以辦得到,大方成全他,讓自己退到最不起眼的地方。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竟是那樣深愛著他……她無法懷著對另一個男人的愛,若無其事地嫁給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
她可以做到大方成全,但勉強自己去愛另一個男人──她辦不到!
陰鷙瞪著身旁若有所思、臉上閃過各種複雜情緒的人兒,上官淵僅存的些許耐性已經快到達極限。
「絮兒,你怎麼了?」上官淵強裝的笑容變得僵硬。
「淵二哥,對不起,我……我不能……我不能嫁給你,跟你過一輩子……」她環抱著自己,渾身不聽使喚的顫抖。
「你說什麼?你想反悔?」他的眼一瞇,目光驀然尖銳起來。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答應的,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他、忘記自己對他的感情,但我辦不到……」絮兒開始細細啜泣起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好半晌,上官淵終於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冷笑。
突然間,她的纖腕被人一把狠狠拽起來,隨即迎上一張陰冷的臉。
「不過你搞錯了一點,我上官淵不是能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股溫熱氣息噴上她的額際,竟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淵二哥……」
「告訴你,這世界上沒有我上官淵得不到的東西,尤其是上官甫的女人。」
這一刻,絮兒總算懂了──他娶她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為了報復上官甫!
他從小就如此,總是不擇一切手段、奪取屬於上官甫的東西,只為了贏過他,證明自己比他強。
他愛的是把人跺在腳底下的勝利!
「你錯了,我不屬於上官甫。」絮兒的胸口一窒。
「他愛著你。」上官淵咬牙切齒道。
「不,他愛的是孫芷蘭。」絮兒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哈哈哈……看來,連你也被他給騙了!」上官淵仰頭狂放大笑。他譏諷地掃她一眼。「他或許騙得了別人但騙不了我,他其實還是愛著你,即使他這麼費盡心思的想掩飾,卻騙不過我的眼睛。」
絮兒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她不敢相信上官淵所說的一切會是真的,那種震撼與驚駭,就像世界瞬間在她眼前徹底顛覆了。
「為什麼……」她不懂。
若上官甫真的如他所說的愛著她,那為何他會娶孫芷蘭?
「他是為了保護某個人。」上官淵倨傲的冷哼。
「保護誰?」絮兒怔然問道。
他陰沉的目光朝她筆直射來。「你!」
「我?」她的心口像是被狠狠掐住,甚至還不覺得疼就已經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