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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等一下。」護士看了他一眼,轉頭對另一個護士喚道:「姜滿紅的家屬來了,妳帶他去找吳醫生。」

  簡牧原心覺有異。通知他的緊急電話,說的並不清楚,只說滿紅有流產的徵兆,要他盡快趕來。但為什麼不是先帶他去見滿紅?有什麼事,需要先對他告知?

  「請跟我來。」護士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簡牧原寧定心神,強迫自己無視那股難以抑制的不祥念頭,快步跟上。

  *** *** ***

  整段過程,姜滿紅一直很清醒。同學們驚訝的表情,週遭的人來來去去,她都知道,清醒到感覺寶寶離開她,清醒到醫生說的話,一直在耳畔迴響。

  [醫學統計,有15%──20%的孕卵會發生自然流產,流產的原因有很多,一般的生活作息、到郊外走走,並不是造成流產的因素。姜小姐,這是一種人體的自然淘汰現象,妳別自責,別覺得是自己的錯,要放寬心……]

  不,是她的錯,她曾動過那樣的念頭──如果沒有他,她就能回到過去的生活……姜滿紅蒙住臉,強烈的愧歉讓她心痛如絞。寶寶聽見了,所以他犧牲自己,成全了她……

  旁邊傳來輕微的聲響,她放下手,看到簡牧原坐在床旁的椅上,頭低低的,面無表情的俊容讀不出情緒。

  一看到他,姜滿紅咬唇,怕自己會痛哭失聲。

  「……妳知道了?」良久,他輕輕開口。沒有怒聲責罵她的欺騙,也沒有懊惱怪罪她的不小心,口吻輕淡得像不帶有任何意義。

  他的反應,凍住了她,凝在眼眶的淚,落不下來。「嗯。」她用盡力氣,只發得出這虛軟的音。

  簡牧原沒再說話,他看著自己置於膝上的手,下意識地重複握與放的動作,腦海裡一片空白。他該給她一個擁抱、一些安慰,但身體四肢和思想斷了線,他只能坐在那兒,什麼也不做。

  這些日子,很短,卻漫長得像沒有止境。他向來平順的生命起了變化,讓心愛的女孩懷孕、結婚、為生活奔忙,連串的考驗讓他無暇細想,只是咬著牙承受一切,突然間,沒了,造成這一切的元兇說他不玩了。

  第一個浮上腦海的念頭,竟是解脫。

  該死的!簡牧原倏地握緊了拳。

  他該難過、該痛心疾首,他卻只感到解脫!即使只是一掠而過,他很清楚自己動過這樣的念頭。他可以不用再為多存一些育兒基金而不要命地打工,可以撥出時間去準備荒廢已久的研究所考試,不用再每天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原來,這才是真實的他,所謂的肯負責只是種假象,他怨未來全被打亂,卻故作高潔,擺出一副心甘情願的模樣,狡詐到隱藏了心思,連自己都瞞過了。

  這樣的他讓人噁心得想吐!簡牧原的唇抿得死緊,強烈的情緒幾將他撕裂。

  姜滿紅躺在床上。她沒有勇氣去看他的表情,只能看著他的手,一直看著。

  明明他就坐在身邊,伸手可及的位置,那距離,卻像是世界的彼端,遠得讓她伸不出手。為什麼不罵她?就算打她都好,別不說話,別只是坐在那兒……心在激狂吶喊,期待那雙溫暖的大掌可以越過距離,碰觸她。

  她的眼眨也不眨地看著,然而,她失望了,心和身子變得僵冷。沈默像在凌遲,緩慢地、眼睜睜地,一刀一刀,刨開她的心。

  「滿紅!」石破天驚的大嚷,還沒來到床邊,就已穿透了布簾。唰地一聲,布簾拉開,姜鈞氣急敗壞地衝來,又氣又心疼。「妳怎麼這麼不小心?都叫妳沒事就乖乖待在家,別到處亂跑,去什麼內灣?有那麼急著一定要現在去玩嗎?」

  「滿紅啊,妳怎麼……」姜母才開口,忍不住就哭了。

  姜滿紅眼前變得模糊,盈眶的淚,卻找不到勇氣落下。這樣的嘶吼責罵,可以讓她好過一些,他卻不肯給她,他連一句話,都不肯給她……

  「老先生,您小聲點,急診室還有其他病人──」聞聲趕來的護士連忙阻止。

  簡牧原閉了閉眼,抑下眼裡所有的情緒,站起身拉住姜鈞。

  「爸,你跟我來。」他需要空間,對長輩解釋。「媽,滿紅麻煩妳先照顧一下。」

  姜鈞難過得只是搖頭,聽話地隨他走出。

  在踏出急診室前,簡牧原回頭,望向她的方向,只來得及看到她蒼白的容顏,隨即被拉上的布簾,阻擋了一切。

  即使被阻隔了,他還是看著,彷彿這樣可以穿透,可以看到她。

  在她面前,他抬不起頭,更不敢碰觸她。他是如此卑劣,揚言要保護她的人,卻什麼也保護不了!他有什麼資格安慰她?他能給她什麼?他什麼都給不起……

  須臾,他才斂回視線,旋步離開急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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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熟悉的兩個人,變得陌生了。

  同住一個屋簷下,這段時間他們所累積的對話,遠遠及不上他們過去任何一次見面所說的數量。

  熱熱鬧鬧、你來我往的情景,再不復見,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

  簡牧原辭掉了其中幾份家教,只餘下足以應付生活開支的兩個學生,但他依然忙,他開始準備研究所考試,每一天,都很晚才回來。

  休養了一個多月,姜滿紅回到學校,結婚、懷孕的事經此一鬧,班上同學全知道了。她沒透露同學們對此事的觀感,她只是默默地上學,在家時默默地看電視,有時候晚回來,她也不會去解釋什麼,向來靜不下來的她沈默得像另一個人。

  絕口不提流產的事,是他們的默契。沒特地約定,就自然而然地,沒人會去碰觸,彷彿生命中沒發生這件事,彷彿他們只是淡了,只是從熱戀轉為感情停滯期,變得無話可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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