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魁盼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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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忙呀,從今天開始我就負責侍候你,除非你吩咐我做別的事。」

  從今以後?他打算把她留置到幾時?這臭男人如果以為她會傻傻地待在這兒任他為所欲為,那也未免太癡心妄想了。

  盼盼咬咬牙衝著婢女道:「你去幫我拿一套換洗的衣裳,順便再沏壺茶過來。」先摒退閒雜人等,再圖後計。

  「好的,馬上來。」

  房門輕輕掩上,她慌忙搬了張圓凳到窗台下。這時節正逢小暑,天氣熱水溫高,她又自詡水性頗佳,應該可以平安逃過這一劫。但還是希望菩薩保佑,在她尚未力竭沉落湖底前就能及時獲救。

  「咚!」水聲不大,濺起的浪花也不高,想必也沒驚動到任何人,她飛快地游離船邊。

  ※  ※  ※

  畫舫極為寬敞,共隔出六個廂房,上艙三個,中艙三個,底艙則是廚房的所在。漕幫中最得豫顥天信任的有五名堂主,其中之一便是人稱「拚命三郎」的易仲魁。

  快四更了,凌晨時分天意微寒。一頭褐色垂肩的長髮,以黑帶由前額綰至腦後,仰敞著冷峻起崚的眉目望向豫顥天。「你買的女人跑了,你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我應該為一名妓女在意嗎?」豫顥天呷了一囗茶,香氣襲人,鮮醇甘美。「好,是洞庭珍品,碧螺春。」

  「漕幫幫主要的女人卻半途開溜,我懷疑是艷娘從中搞鬼。」他無心談茶道,此刻他最關心的是漕幫的顏面,以及那平白損失的數十萬兩銀子。

  他在漕幫快十年了,是幫中的謀師,更是半刻也閒不住的管家男,大自幫裡的營運規劃,小到豫顥天每天吃什麼、穿什麼,丫鬟都得先請示過他。

  有個人像老爹一樣照顧自己本是件極幸福的事,但有時候太過雜碎,就會讓人覺得好煩。

  豫顥天性格狂放野蕩不羈,易仲魁則鉅細靡遺,處處謹慎,兩個互補的人,在公務上幾乎沒發生過衝突,但一轉進私人領堿就常常扞挌不入。

  易仲魁一聽說豫顥天破天荒要光臨醉顏樓,已是驚訝得嘖嘖稱奇,後又得知他不惜撒下大把銀子,買得一個清倌,才相信他不是鬧著玩的。多少年來,他自外於聲色場所,而今竟然會大發豪舉,跑到煙花柳巷尋歡作樂?難不成是他轉性了?

  但,憑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到那種地方去?不過他願意去,不管怎麼說都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到底是個大男人嘛,禁慾禁了六年,不只外邊的人,連他都快要以為他是否不正常了。

  只是這件「好事」讓他們漕幫上下興奮不到幾天,如今居然無疾而終了,最令人擔憂的是他那一派無所謂的態度。拜託,他究竟還是不是男人哪?

  「你別淨忙著喝茶,我在跟你說話吶。」

  豫顥天擱下瓷碗,懶懶地問:「她為什麼要搞鬼?一個小小的醉顏樓膽敢和咱們整個漕幫作對?」

  問題不是出在艷娘,是那個叫風盼盼的清倌。

  易仲魁如夢初醒地怒道:「該死的婆娘,我現在就派人去把她捉回來。」

  豫顥天揮揮手,要他稍安勿躁。「算了,由她去吧,我已經有了另外一個女人。」

  「誰?」易仲魁臉現喜色,只要他這主子肯要女人就是好事。

  「風盼盼的妹妹風可人。」提到那位花容月貌的佳人,他不禁喜上眉梢。

  「怎麼可能?風盼盼自幼即因無父無母被艷娘收養,怎會平白無故冒出一個妹妹來?」

  「你確定她沒有手足?」那麼她莫非就是……

  「根據我的瞭解,是沒有。」

  「如此說來,她就是……對,她一定是。」假使他的友人沒有誑他,那風可人十成十就是風盼盼,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長得和憶容這般神似了。

  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只費了一點點工夫。豫顥天得意地縱聲大笑。

  「幫主你……」急死人了,怎麼回事也不解釋一下。「難不成你帶回來的那名女子就是她?」

  「完全正確。走,咱們現在就去見她。」他二人才起身,負責侍候盼盼的婢女已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啟稟幫主。」

  「放肆!這是你能進來的地方嗎?出去!」易仲魁對手底下人的管理是十分嚴格的。

  「可……可是……她,她不見了。」婢女經他一吼,嚇得連句話都說不完整。

  「誰不見了?說清楚。」易仲魁尚未問出端倪呢,豫顥天已然奪門而出。

  用不著問,婢女指的肯定是風可人,不,是風盼盼。

  ※  ※  ※

  好喘!盼盼在湖裡游了近半個時辰,總算讓她摸著岸邊的水草,得以將身子提上來,大口大囗地吸著氣。

  驀地,空中落下花瓣片片,猶如雪絮亂飛。又沒有風,花瓣怎會自己飄落呢?

  她以衣袖一拂,鳳仙?不是此處的花種呀。盼盼拈起無端的落花,有點訝然,緩緩抬起螓首,和立於水畔的他迎個正著,心中陡地一凜。

  「把你的手給我。」他語調低沉,像在對下屬布達命令。

  「不要。」回去自投羅網嗎?她冷哼一聲,迅即將身子重新沒入水中,游往他處,覓地逃生。

  不知過了多久,她筋疲力竭地攀至另一岸邊,心想該不會又倒楣地遇上豫顥天,怎料頭才冒出水面,兩眼已瞟見他盈盈的笑臉。

  陰魂不散的惡鬼!

  再游,不相信他有通天的本事,能精準算出她幾時會上岸,從哪邊上岸?

  晨熹微明,天快要亮了,再不趕快離開這兒,即使不被淹死,早晚還是會讓艷姨娘的打手們找著。她纖弱的黑影拚著最後丁點的力氣,掙扎著撲近淺灘。所幸一旁有棵樹,她無暇思索,倉卒抱住樹幹,狠狠地、狠狠地喘一口氣。待穩定心神時,駭然驚覺那不是樹幹,是一隻,不,是一雙,一雙男人的腳。

  盼盼但覺眼前一黑,連喊叫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只怔怔地望著這苦苦相逼,無論如何不肯放過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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