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魁盼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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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到那邊再找找看,」是醉顏樓的保鏢阿輝。「就算把整個杭州城的地給掀過來,也要找到風盼盼這個賤人。」

  盼盼循著聲音望去,那群奉命出來搜尋她的人少說也有二十來個之多,看來她今日是插翅也難逃了。

  「喂,你……還願意救我嗎?」柿子挑軟的吃。跟他回去,起碼不必挨艷姨娘一頓狠刮,而且重新逃亡的機會也大一些。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他遞出右手等候著。

  名花落紅塵,她尚有什麼選擇的餘地?盼盼幽幽一歎,頹然地伸出濕淋淋的藕臂,他卻突然把手縮回去。

  「這麼勉強?那就算了。」那廝竟然丟下她不管了?

  「喂,你不可以走。」老天,她連站都站不穩。「見死不救,算什麼英雄好漢?」

  「什麼是你眼裡的英雄好漢?一擲千金猶面不改色的冤大頭?還是對你垂涎欲滴的火山孝子?」他口氣中莫名地有股難掩的妒意。

  「那是我的職業本能,你有什麼資格譴責我?」她是個妓女耶,妓女不喜歡花大錢的爺,難道要喜歡兩袖清風的酸秀才?

  「我——」他是怎麼了,為一個買來的女人光火,真是有失尊嚴。「過往的事我不追究,但從今爾後,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必須完全接受我的掌控。」

  「為什麼?」他只買下她的初夜,何來如此大的權限?

  「艷娘沒告訴你?我買下的不只你的初夜,還有你的一生,從今以後你的喜怒哀樂全歸我所有。」

  「為……」她心裡邊有千千百百個疑問,但問與不問都已經不重要了。她這條小命自今兒起是生是死,全憑他高興。

  然,往好的想,單純服侍他一人,總比成天生張熟魏,送往迎來要自在多了。

  盼盼荏弱的身軀因涼風遽掠而微顫。豫顥天倒也非鐵石心腸,馬上展臂相扶持。

  「我這條賤命值多少?」她哀慼地問,腦子垂軟枕在他胸前,抬首正好承仰他的鼻息。

  「五十萬兩。」環摟著她的柔若無骨的身子,豫顥天不克自持的一陣燥熱。

  「糟糕,你被艷姨娘坑了。」累得四肢無力了,一談到錢,她立刻神采煥發,都該怪艷娘自小將她們養成的壞習慣。「可惜我們相識太晚,否則讓我去幫你殺價,保證六折成交,咱們二一添作五,一人分十五萬兩。」

  「賺你自己賣身的錢?」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她更見錢眼開,貪得無饜的女人了。豫顥天對她的鄙視不免加深五分。

  盼盼了無愧色地點點頭。「你剛才不也嘲笑過我?沒錯,我就是一個這樣低俗的女人,後悔吧?」

  「企圖用激將法,讓我放你走?」他猝不及防的將盼盼扛上肩頭。「我要的東西從不曾失手過。」

  「我又不是東西。」她手腳齊發,拳如雨落,仍掙不脫他的箝制。

  「你當然不是東西,你甚至不是個好女人。」豫顥天不費吹灰之力地扛著她昂首闊步,過西寧橋,達四聖觀,一路往放生碑後山御風而行。

  「既瞧我不起,何必要我?」適才在湖裡嗆了過多的水,此時胃部壓在他的肩胛上,痛苦得好想嘔吐。

  「這是一個妓女該問的話嗎?」到了一座門口立著兩頭石獅的宅院門囗。他終於緩下腳步,並將她放下。

  盼盼左手腕遭他牢牢箝制住,敵不過他的孔武有力,任他牽入豪宅內。

  門口站崗的護衛疲累地眨著倦眼,陡地認出眼前的主子,駭異地猛抽一口氣,睡意全消。

  豫顥天沒理會他,兀自拉著盼盼往裡走。

  黎明的霞暉自雲端射下萬丈光芒,將整座綠意盎然、烢紫嫣紅的林園烘托得金碧輝煌。

  一條雕龍畫棟的長廊自左側門迤邐延伸至中堂,以她這雙小腳,怕要走上一整天才能到達宅院的大廳。豫顥天似乎有意避開什麼,攬著她躍上琉璃屋脊,行經六、七處赭黃色斗拱,來到後院的溫泉池畔。

  「把身子洗乾淨。」他臂膀一鬆,將盼盼直接丟進池中,便拂袖而去。

  「喂!」冷不防地嚥下一大口水,發現這水的溫度不冷也不太熱,恰好可以滌去她這一整晚所有的疲憊。

  和煦的朝陽正是她的催眠散,每天到了這時候,風軒內曲終人散僅剩狼藉的杯盤和滿室醇酒的餘韻。通常僕婦們還來不及打掃停當,她已呵欠連連。然今日她恐怕得不到酣甜好夢了。

  為了不想太早見到豫顥天那張臭臉,她故意泡在池子裡拖延時間。

  奇怪,這園子遼遠廣袤,怎地一個人影也無?難不成……想著想著,人就來了,且一下來了四個一般大小,穿戴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風姑娘。」右首的女子燦笑如花地隔著水池,向她行了一個萬福。「我叫小江兒,特地來服侍你沐浴更衣。」

  另外還有小雲兒、小雨和小釵。

  盼盼沒表示任何意見,由著她們把她扶上池畔,小心但靈巧地替她擦乾長髮,披上一件薄如蟬翼的水衫。

  「好了。」小江兒笑著說。「把換洗的衣裳給我吧。」

  「不用,這個我自己洗行了。」盼盼緊抓著包袱和濕答答的衣物,像怕被別人搶去似的。「慢著!」盼盼瞪大水眸,難以置信地揪著那聊勝於無的紗袍。「這有穿跟沒穿一樣,我怎麼出去見人?」

  「放心,除了我們四人,你誰也不用見。這是咱們爺交代的。請。」

  「去哪?」盼盼不自在地把所有的衣料全部拉到前面,希望能遮住私密處。

  「離別樓。」

  ※  ※  ※

  好特殊的樓宇。寬敞如深邃的大海,不知是書齋或寢房,簡單的擺飾,唯一壁櫥櫃,上頭放的全是酒,各式各樣各種年分的酒;其次便是一盆雪色百合和一幅水墨畫,畫著一頭盤踞於大草原上,張牙舞爪,雷霆萬鈞,吟嘯嘶吼雄壯而霸氣,彷彿欲沖天翱翔的猛虎。

  那雙懾人的虎目簡直就是照著豫顥天的兩隻眼睛畫上去的,看得盼盼心懼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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