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的,我真的很喜歡這隻,你幫我戴。
男用銀戒從脖子上的煉條扯下,被人丟棄在角落,失去了主人的體溫煨暖,變回金屬原有的冰冷,而它的主人窩在沙發上,任憑桌上手機如何響著又停,停了又響,他都不接,當鈴聲終於停止,螢幕上的未接來電數字又增加,直逼五十,螢幕暗下來,屋子裡也靜下來。
幾天了?今天星期幾了?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他渾渾噩噩地無法分辨,無法思考。
你平時工作已經日夜顛倒,如果又是煙又是酒,你的身體遲早會吃不消,戒掉好不好?
你不喜歡的話,我試試。
我是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好。
拆開煙包,薄唇銜出煙管,點燃香煙,用力地深深吸氣,重重吐出白霧,太久太久不習慣嗆味在鼻腔口間停留,他咳了出來,但也立刻再吸第二口、第三口,到後來開始抽第二根、第三根……
他的身體本能地叛逆,她說過什麼、喜歡過什麼、央求過什麼,他就破壞掉什麼,雙手像是擁有自我意識,捶破了花瓶,撕掉了窗簾,扯去了掛在脖子上的戒指,然後一根接一根抽著荼毒肺葉的香煙。
她說,她是他豢養的寵物,只有他需要她時,她才有存在的價值。
她錯了,錯得離譜。
他才是她豢養的寵物,只對她一個人忠心,把她當成他生活重心的所有,她走了,拋棄他。
主人不要的寵物,除了毫無生活能力餓死之外,還有另一種方法,就是遺忘掉主人給過的寵愛,變成流浪狗也無妨,要活下來,就得堅強。
他,很快就會振作,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傷心難過,他會再度站起來,成為兄弟們信賴依靠的那個冷靜的尹夜,他會的。
只是,不是現在。
現在的他,沒有力量。
*** *** ***
孟虎揉著後頸,昨天一群別家賭場的死對頭找上門來討打,他打得太起勁,現在全身都有些酸軟,左拳敲敲右掌打打,舒緩舒緩每一塊肌肉。
推開休息室大門,看見尹夜站在窗戶邊抽煙。
還真是好、久、不、見、了!
「厚——你這傢伙兩個月都沒踏進場子半步,我還以為你在哪條路上被車給撞死了,冬青四處打電話去詢問所有事故發生的死人名字,我們都擔心得要命,結果你現在給我在這裡爽歪歪哈煙——」大掌一揪,扯住尹夜的領子拉到他面前,突然在尹夜噙笑的唇角瞟見很不搭軋的玩意兒。咦?他不是戒煙很久了嗎?一旁的桌上還開了一瓶伏特加,反常了呀?
「休息兩個月,的確是爽歪歪。」尹夜笑著拿孟虎的修辭還給他,順便拍拍那隻虎爪。「你提著我的領子,讓我很難說話,放下放下。」
「你休息就休息,連電話都不接,冬青去你家也沒人在,阿火還翻牆過去看,你也沒有回家,你到底去哪了?」
「……度假囉。」撥撥被孟虎扯皺的領子,尹夜聳肩回他。
「到外太空度假了囉?!兩個月放場子給我們管,你還真是悠哉。」
「抱歉抱歉,接下來我都不會再請假了,我會認真顧場子。」尹夜才抽完一根煙,第二根立刻補上,點燃,吐氣。
「阿夜,你看起來……怪怪的。」孟虎說不上是哪裡怪,但就是怪呀,之前尹夜也休過長假,休完假的嘴臉簡直是滿足到讓人看了刺眼,現在同樣是休完長假,臉上卻好滄桑。「發生什麼事?在度假地被人欺負了?」
尹夜哧笑,有笑聲,但沒有笑容。「沒有。」
藍冬青和火燎原也到場子裡,看到尹夜時的發語詞和孟虎完全一模一樣,火燎原還朝尹夜胸口捶了一記,尹夜邊咳邊笑,下一拳就閃過了。
「你們來得正好,我一起解釋了,不接手機是因為沒聽到,不在家是因為去度假,放兩個月是因為玩過頭了,我的補償辦法是這輩子都不再休假,你們想放長假的人全去放沒關係,場子由我坐鎮。」尹夜高舉雙手,做出投降狀,也送出非常具有誠意的補償辦法。
「這還差不多。」勉強可以接受的歉意。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也是一直等著尹夜回來解釋,雖然晚了兩個月,但還是非逼問不可,火燎原雙手叉腰,「冬青說,你結婚七年了,竟敢瞞著我們都不說!」
「那個呀……」尹夜神情暗了下來,但只是一瞬間,很快的,笑容回來了,他叼著煙,嘴角輕揚,「騙他的,沒想到聰明的冬青也被我騙了,哈哈。」
孟虎和火燎原忽略掉尹夜細微的轉變是理所當然的事,而藍冬青並沒有忽略掉尹夜一閃而過的陰霾,他迅速捕捉到那奇怪的反應,與尹夜四目相交,尹夜瞇眼,嘴裡吐出的白煙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緒。
「我哪有辦法結婚七年還瞞著你們?你們沒來過我家嗎?哪裡有女人的蹤跡呀?」尹夜又說著讓三個男人無法反駁的證據。
「說不定你將女人藏在另一棟房子裡。」尹夜名下又不是只有一棟房子,狡兔三窟,要藏人很容易。
「你們去搜呀。」尹夜大方交出三棟房子的鑰匙,隨便他們愛突襲哪間就突襲哪間。「阿火,借根煙。」他的煙包空了。
「還抽呀你,從我們踏進來到現在,你抽幾根了呀你?!」火燎原嘴上這麼說,口袋裡的煙已經整包遞過來。
「我在把之前幾年戒掉的份補回來,能痛痛快快抽個夠真爽快,當初一定是哪條筋斷掉才會逼自己戒煙。」尹夜自嘲道,叼起煙管,點火。
「你當初明明說少抽根煙,多活三天,還鼓勵我們陪你一起戒。」藍冬青提醒他,只是他們三人沒有尹夜的好耐力和實行力,說戒就戒。
「哦。」他想起來了,是說過。「多活三天,有必要嗎?」他才不想,多活三年也勾引不起他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