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兒啊──」忍住想找人算帳的衝動,麥逸勳陪著笑臉,不敢太靠近安慰她,粘在門邊的那個女人又抵死不願進來,真是──急死人了!
他有點感歎道:「逸勳哥哥不是告訴你了嗎?絕硯是你哥哥,他對你應該是兄妹之情,本來就不會愛你嘛!」
巴黎睇他一眼,不相信似的又埋頭繼續哭。
「小美人──」
「絕先生愛她。」官嫚語插話,平板的語調像在討論天氣。
「龜毛官,敢問你的高見從何而來?」俊眉一揚,麥逸勳對她的評價畫在這聲稱謂上了。
她不以為意,只說:「我住在這裡。」
麥逸勳微楞。對呀,這段時間他又不是很常來,絕硯和小美人兒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官嫚語最清楚了,而且,按照龜毛官古板嚴肅的個性,她說的詁可信度指數達到百分之兩百!
「我不瞭解絕先生為什麼非要傷害巴黎不可,但我感覺得出來,他對巴黎的好是真心的,只是他很矛盾。」不等他問,官嫚語自己先說了。
重重歎口氣,麥大少爺也很無奈。「還不是因為任虎!」
「任先生是絕硯殺的?」巴黎抖著嗓問。
都到這節骨眼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對,當時我也在場,記得嗎?就是你被我們帶出來那天。」
管絕硯會不會拿這件事跟他火爆質問,麥逸勳全都豁出去了。他一五一十的把絕名豪、萬柔之死,絕硯一心尋仇的抑鬱,和巴黎的身世帶給絕硯的衝擊……一口氣說了個鉅細靡遺。
小人兒抖啊抖,眼睛睜得如銅鈴大,太過訝異到淚水都忘記流。
「逸勳哥哥,你是說……」她媽媽是被她爸爸殺死的?而絕硯恨她爸爸,卻愛她媽媽?所以……她的存在讓絕硯痛苦……
「唉,很複雜吧?」誰都不想這樣啊!麥逸勳知道巴黎傷心,可兄弟做了大半輩子,他更清楚絕硯的苦楚。
「小美人兒,逸勳哥哥知道你受傷了,硯這麼做真的是他不對。但我必須說,這些年,他沒有快樂過;當你被關在籠子裡的時候,他也把自己關在一個籠子裡,那個籠子就叫『報仇』。」
巴黎淚流得好急、心好痛,絕硯殺了任先生,她是驚訝、不解,卻沒有太多深層的痛覺。唯獨對那個高傲男人的不快樂,揪得心好疼──
是嗎?傷害她,令他快樂了?
如果是,她想……也就值得了吧!
「絕硯他……叫我走。」
「什麼?!這麼快?」麥逸勳跳了起來!
官嫚語、巴黎同時一愕。「你早知道他會叫巴黎走?」
露出破綻的男人只好傻笑招了。「我們是要他讓你懂事了,才出去自立門戶嘛!怎麼說……你們也是兄妹呀!」
絕硯愛不愛巴黎,可以不討論,他們之間斬不斷的聯繫──萬柔,卻由不得絕硯不承認。
「他……」巴黎的眼神好憂傷,「他不想要我這個妹妹……」
他不愛她,無論是哪一種愛……半干的淚,又源源不絕的湧出眼眶……
「別怕!小美人兒,逸勳哥哥家大的很,你和龜毛官一起過來沒關係,我養你!」他豪氣干雲的拍胸脯保證。
巴黎僅是扯動一下面頰肌肉,連笑容都算不上是。絕硯,不愛她……沒有他,到哪裡不都是牢籠?她何必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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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將過,巴黎孑然一身地走在人潮逐漸散去的大街上,美麗的臉蛋、脫俗的氣質引來不小的騷動,她卻渾然未覺。
夜風吹得她冷得直打顫,單薄的外套擋不住寒意,可她不怕──心都痛到麻痺了,她還有什麼好怕?
等不到絕硯回家,麥逸勳在晚飯過後離開,她趁著官嫚語洗澡的空檔溜下山──當然,她是用走的。
絕硯大概是氣瘋了吧?鈔票長什麼樣子,巴黎都不認識了,何況是支票該怎麼使用?
給了她一張天文數字的支票,形同廢紙,如今她是真的變成一個真正的窮光蛋了。
當初,絕硯的家園被任虎毀壞,他的感覺也和現在的她一樣糟吧?
巴黎想笑,眼淚卻停不住。
不……不要看她,為什麼經過的每一個人都要看她……
她彎下身子,把自己縮成一團,也不管停腳處是哪裡,埋著臉便狠狠的大哭了起來!
其實……她怕啊……
好多人和她一起走在街上,他們看她,一直一直看她,有的人還跑來跟她說話,甚至想碰她,巴黎怕死了,只得拚命的跑、拚命的逃。
她不喜歡跟人接觸,她從小就沒有這個機會,唯一的例外,是絕硯……他的大手、他的胸膛、他的臉孔、他的一切,都是她最深最深的眷戀……
即便他不愛她,他對她的好都是虛假的,沒有一點真實的成分,巴黎依然愛慘了他。
人家說,沒有愛,哪有恨?可愛到了深處,怎麼恨?
巴黎不恨他,一點都不恨,她只恨自己,為什麼偏偏要是任先生的女兒?如果她不是,絕硯仍不愛她,也許她會比較甘心吧!至少不是她不好,至少她的努力會有用,至少……還可以留在他身邊
真的,不愛她沒關係,只要留在絕硯身邊,巴黎無所謂,她有很多很多的愛分給他……可是他趕她走,他不要看到她……
巴黎哭得肝腸寸斷,沒有留意到,寥寥無幾的街頭,只剩下一群又一群的不良分子,而他們共同的興趣就是她這只受驚了的小白兔。
她的美麗,是今夜台北最具威力的一個驚歎號,好些幫派生怕鬥不過別人,搶不到落單的美人,趕緊打電話叫人前來支持,這也是一向不太熱鬧的街道,現在圍聚為數不少人群的原因之一。
漸漸地,騷動有益發白熱化的趨勢。
眾人的大小動作不斷,皆無法吸引全心投入哭泣的巴黎抬頭,她蹲在地上,像個最無辜可憐的小孩,全然不覺危險已翩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