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望雪笑容頓失。
那個偷了心又悄悄離去的神秘男子,正是柳青嵐心灰意冷的重要關鍵。「是我傻,我明明看得見他的未來,也明明知道將來伴在他身邊的女子不可能是我,我還是想與命運搏一搏,我以為只要我努力,就能改變我與他的未來——」
「對不起——」望雪懊惱地垂下臉。她不曉得嵐姊姊還背負這麼一段傷心往事,卻還傻愣愣帶著李皓來見她。
柳青嵐搖搖頭,她知道望雪是真的擔心她,不忍心見她死去。「我想這就是老天爺厚待你的原因,你跟滿腦子只想著自己的我完全不同,」柳青嵐朝李皓方向一瞟。「你的選擇是對的,這位公子的確能帶給你幸福。」
李皓插嘴:「你是說——」
「對,」柳青嵐點頭。「你們倆會在一起,只是過程會有些辛苦,我頭回觸碰到望雪,就在她身上看見大火與嬰孩。」
望雪驚訝抽氣。她會有十六爺的孩子?!
「能否請你看得更仔細一點?」李皓拉著望雪向前,柳青嵐不囉嗦,手搭著望雪手心感覺,最後搖頭。「我還是只能看見大火與嬰孩——要不要,換十六爺試試?」
就知瞞不了她。李皓不再遮掩,大方將掩嘴黑巾扯下。「麻煩你。」
柳青嵐將手壓上,突然她眉頭一皺。
望雪心頭一跳。「怎麼了?」
「我看見打鬥的黑影、鮮血,還有一個男人。」
李皓與望雪互看一眼,李皓追問:「能看清楚他長相嗎?」
「是個濃眉黑胡、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
濃眉黑胡?!李皓腦中浮現劉武面容。
柳青嵐低叫:「對,就是他。」
望雪見李皓眉頭蹙緊,忍不住問:「你認識?」
李皓點頭。「我爹師弟,據說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煤鐵王。」
「但你的未來怎麼會跟他扯上關係?」望雪喃喃自語。「還有血,嵐姊姊,你剛說的鮮血是怎麼回事?」
「這我就不清楚。」柳青嵐滿臉抱歉。「我只能提醒你們,接下來的路很不安穩,你們一個不小心極有可能送命。」
「我知道了,」李皓點頭。「我今後會特別留心。」
「對了!」望雪突然插話。「我還有一事想不透,既然嵐姊姊神通仍在,為什麼皇上還要替換我上來?」
「因為我看不見皇上的未來。」柳青嵐苦笑。「不瞞你說,我告訴皇上許多事都是靠著其他人腦裡所思拼湊,或許真是出了差錯,正好又有你繼任——」
說來說去,還都是因為她的緣故!望雪垮下臉來。
「別這麼想。」柳青嵐安慰道:「其實我也一直過得提心吊膽,你接了我工作,我反而覺得輕鬆。」
但是——
「回去吧,我累了。」柳青嵐下逐客令。
望雪一聽忙搖頭。「還有您的事沒說定……」
不待她說完,柳青嵐突然拉住她手,就這麼眨眼,無數秘密毫無遮掩地衝進望雪心裡,只見她瞬間瞪大眼睛。
「你懂了吧?」柳青嵐酸澀一笑,後轉向李皓。「送她回去吧。」
失魂落魄的望雪被李皓帶回房間,小臀一觸到床沿她眼淚同時落下。李皓嚇一跳。
「望雪?」他擔憂地看著她發白的臉色。「你還好吧?」
「皓——」望雪抽噎地撲向李皓懷抱。「我做錯事了,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嵐姊姊會說她很累,說她不想再與命運搏鬥,她……」
「被徹底傷了心了?」李皓接話。她抬起淚顏看他。
「你怎麼知道?」
「多少看得出來。」趁望雪與柳青嵐交談,李皓一直在觀察柳青嵐。「她外表雖然還年輕,可她的雙眼卻顯得老而疲倦,那是受過傷、徹底絕望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我覺得好抱歉……」一陣難過湧上望雪心頭,她再度淚如兩下。「我太有勇無謀,自恃一番好意莽撞行事,全沒想到我的舉動,或許會害嵐姊姊更傷心……」
「怎麼能怪你!」李皓捧起她臉親吻。「你只是盡你所能想要幫助她,我猜想她聽見你說要救她,她應該很開心,否則她方才也不會主動提及我們未來——」
望雪知道李皓說的是對的,但柳青嵐傳遞到她心裡的傷痛是那麼大,教她實在沒法原諒自己。
「而我也在想,她之所以不接受我們幫助,或許,是還希望她喜歡的那位公子會突然想起她、趕過來救她?」
「全被你猜中,」一臉淚的望雪頻頻點頭。「嵐姊姊確實還對那位公子抱著希望,如果他願意過來一會兒,我確定嵐姊姊一定肯放手一搏——」
「但是?」
這就是望雪難過的原因,她捂著臉哭道:「但是我只看見墓碑,跟一個白衣公子哀傷的背影。」
喚言之,柳青嵐心頭一簇希望,最後仍舊不會實現。
「嵐姊姊是那麼好的人,我真的不想,不想看見她變成那個樣子——」
李皓抱著壓抑哭聲的她,陪她一道面對她頭回感知的幻滅與絕望。如果可以,他自然願意替她擋去人世所有的醜惡與傷心——他憐惜地擁緊望雪,在她發頂印上一個又一個吻。
只可惜醜惡與痛苦就像歡愉與快樂,是人們永遠無法以意志阻擋,或揀擇的必經之路。他除了陪伴,莫可奈可。
第七章
又是一日。
李皓與望雪雙雙騎在馬上。
「曾見過長安城夜景嗎?」他在她身後問。
望雪看著他搖搖頭。她唯一一次進長安城是她九歲時候,光一個東市就把她累得筋疲力盡,爹爹什麼時候帶她離城回家她全無印象。
「我帶你去。」
兩人在山腳屋宅換乘了馬車,駕車者自是李皓忠心的隨扈石子,馬車轆轆前行,李皓在車裡跟望雪解釋長安城大致分佈。
「待會兒去的地方俗稱『外郭城』,夜裡會行宵禁,不過你放心,該準備的通行文件石子身上都有,不會打擾我們。」
「行宵禁——」望雪好奇。 「那夜晚營生的酒坊茶店怎麼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