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坊門就成。」
聊著聊著,石子正好將馬車駛進朱雀大街,李皓掀開窗簾要她探看,只見一座座赭紅色坊門關上,門裡卻是燈火通明。
馬車停駐地點城西的大興善寺。這知名廟寺和望雪長年待住的竹林大宅有些異曲同工,同樣是林蔭處處、幽靜無人的修心之所。
支開石子,李皓牽著望雪在寺園裡悠閒逛著。早些時候住持已吩咐底下沙彌替兩人點上數十盞燈籠,隱隱約約的黃光將庭園映得如夢似幻。
望雪停下腳步注視眺望前方,幽暗池水邊有條古木棧道,底處有座懸著燈籠的尖頂涼亭。
他牽著她走向涼亭,望雪看見亭中方桌上擺了架古琴。
「為什麼帶我來這?」
「想讓你開心。」
李皓知道望雪心裡還在懊惱傷害了柳青嵐,所以刻意帶她一遊大興善寺,只希望美景能博她一燦,讓她舒心。
望雪怎不明瞭李皓用心,只見她甜蜜一笑,伸手輕撥桌案上的古琴。「這把琴是?」
「你應該知道我頗通音律——」李皓坐下雙手一拂,錚錚琴音宛如玉珠散落,清脆悅耳。「知道一首詩名叫《關雎》?」
她搖頭。
「我吟給你聽。」李皓雙手再次撥動琴弦。望雪曾和禮儀師傅學了兩年琴藝,目的是為了增進吟誦經文時的韻律。在她認知,琴就只是一個搭配工具,可一放在李皓手裡,它卻搖身成了藝術。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每一句詩間,李皓總會輕撥琴弦搭配,他聲音渾厚低沉,古琴聲音尖細,混在一塊非但不覺突兀,反而有股說不出來的豪邁韻味。
望雪聽出了詩句裡的熱烈情意,臉兒不禁紅了。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筆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唱罷,望雪開心拍手。「真好聽!」
「還有呢!」李皓又吟。「凍雲霄遍嶺,素雪曉凝華。入牖千重碎,迎風一半斜——」他突然停手。「猜猜我吟的詩名叫什麼?」
望雪想了一下。「跟雪有關?」
「聰明。」他點頭。「的確是跟雪有關,而且,還跟你有關。」
她一眨眼。
「詩名就叫《望雪》。」他再撥琴弦。「再猜,這首《望雪》誰寫的?」
「你?」
李皓大笑。「錯,是當今皇上,想不到吧?」
的確,望雪回想皇上方正嚴肅的面容,實在很難想像他會吟出「素雪曉凝華」這等細膩詩句。
他之後又彈撥了幾首輕快的曲牌助興,望雪被他撩起興致。「換我。」
李皓驚訝道:「你也會?」
她神秘一笑。「你剛唱的曲我沒一首聽過,但我也有你之前從沒聽過的東西。」
望雪坐定,手指壓住琴弦,吸口氣後出第一個音。
她吟的是每日早課時頌的梵文「大吉祥天女咒」,南無佛陀,南無達摩,南無僧伽,南無室利摩訶提鼻耶——聽著她虔誠熟稔的誦吟,原本閒散而坐的李皓不禁撐直了身子,黑夜中身著白衣撥琴的她秀麗非凡,剎那問李皓臉一白。
「夠了。」他突然按住琴弦,望雪嚇了一跳。
「怎麼了?」
他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或許是處在佛門聖地吟唱經咒緣故,方纔,他彷彿看見望雪被一群白衣飄飄的天女環繞,當真有種她吟唱完之後,她也會跟著消失在他面前的驚恐錯覺。
他一摸額角,滿頭冷汗。
「你臉色不好呢。」
望雪走到他身邊,他彷彿是想確認她存在似的,執起她手將自己臉埋在她手心。「答應我,永遠留在我身邊,什麼地方也不要去。」
「我會到哪兒去呢?」望雪親吻他眉心,雖然不清楚他為何焦慮,但她非常確定他需要她的保證。「嵐姊柿不是說過我們倆日後會在一起,而且,我還能幫你生個小娃娃呢!」
是啊,李皓緩過氣,腦海浮現她描繪的畫面。「小娃娃,昨夜我忘了問你嵐姊姊那娃娃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很重要嗎?」
「我只是想要一個跟你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小女娃,」他輕挲她臉頰。「我猜想你小時候一定可愛極了。」
沒想到她卻嘟嘴搖頭。「可是我想要男娃,最好能跟你長得一模一樣——我想小男娃如果像你,一定很俊。」
想不到一向有默契的兩人會在生孩子這事上出了岔子,李皓做了個擠眉弄眼的怪表情。「照你這說法,看來咱們以後得多多留在床上努力——唉呦!」望雪給了他一拳。李皓佯痛叫著:「你打我!」
「討厭啦!」望雪嬌嗔。「佛門勝地,你淨在那兒提什麼床上努力——」
「我有說錯嗎?」他親親她臉頰。「我不努力怎麼能讓你生出娃娃,而且你剛還說要一男一女……」
「夠了,」望雪摀住他的嘴。「羞死人了!」
「好、好,以後咱們只做不說……」
「你再說!」
李皓大笑摟緊她腰,隨即飛身躍回馬車。她說得對,佛門勝地,他心裡想的事的確不好在此地上演。
「石子。」李皓喚。「走了。」
「來了。」石子遠遠拎著燈籠跑近,一坐穩拉緊韁繩,四匹馬拉著馬車輕快離開大興善寺。
門簾子掩住的馬車中,兩人甜蜜吻著。
顧忌前頭還有石子在,望雪開始還有些放不開,可在李皓鍥而不捨哄誘下,她逐漸忘記先前堅持。
「腿打開,對,慢慢的——」他調整她臀讓她緩緩坐下。
望雪感覺他緩緩挺進深處,此刻感覺是如此親密——且邪惡,她突然記起馬車外正是人來人往的大街,她吃驚一呼,他倆竟然在街上歡愛!
「噢……天……」
「反正外頭又沒人。」李皓輕輕挺動,一邊親吻她燙紅的臉頰。他就愛看她在慾望與理智間掙扎的表情,純潔中又帶著一股微妙的嬌艷,如此扣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