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著厚厚絲棉保溫的三層食盒擱在桌上,他嚴厲地瞪她一眼。
師傅就是師傅,果然有威嚴,雖然羊潔不用跟著他讀書,也得乖乖認命聽話。她低頭,小小聲應著,「知道了,我不會亂跑的。」
「東西擱在這兒,你要現在吃呢,我就餵你。不過剛才喝了藥,你先睡一覺會比較好。」
「不、不用麻煩您了,小王爺別做這些事。」羊潔慌忙說。
「怎麼,不相信我會喂?」雁永湛略略抬起線條剛硬俐落的下巴,「在京裡沒事,府裡養的黃鶯,可都是我親手喂的。」
被比做嬌養在籠裡的鳥兒,羊潔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我才不是黃鶯!」
「你當然不是黃鶯。」他微微一笑,又是那令人心兒狂跳的俊美笑容。沉吟片刻,方才低聲道:「你是我的小羊兒。」
羊潔的臉已經紅透了。他離去好久好久以後,她獨自躺在床上,整個人暈沉得像是飄浮在雲端。
她還是覺得自己在作夢,一個長長的,帶著藥香、食物香的美夢,一直沒醒來。
可是,美夢由來不是最易醒的嗎……
第五章
沒多久,流言就傳開了,羊姑娘,似乎是小王爺最近寵愛的對象。
說「似乎」,是因為誰也不能確定,傳話的人全都半信半疑。羊姑娘實在不是大美女,出身並不高貴,年齡也不算小了,總有二十出頭;是說金枝玉葉、瀟灑倜儻的小王爺,真會喜歡這樣不起眼的平凡姑娘嗎?
面對眾人的懷疑與困惑,羊潔總是低頭微笑,沉默以對。連她自己都不能置信了,又怎麼幫別人解惑呢?
她還是安分守己做自己的事,照顧弟弟們,努力攢錢,每天從早忙到晚。不過,當然,已經不太一樣了,她平靜的生活早就隨風而逝。而那個罪魁禍首,因為還扮演著師傅的角色,可得罪不起。
羊潔的職責就是必須把師傅伺候得高高興興,幸好,這似乎不太困難……
「小羊兒,過來。」慵懶帶笑的嗓音,在偌大的書房裡響起。
王府的堂皇貴氣是不用多說了,光小王爺的書房套間,就比羊潔和弟弟們住的舊祠堂加東西兩廂房還大。羊潔在角落裝忙,擦花瓶、整理瓶中的枝葉,死都不肯回頭。
書房裡只有他們倆,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王府裡下人這麼多,搶著伺候小王爺都來不及,哪有可能每次都這麼剛好,她被找進府裡來幫忙的時候,最後就會只剩她一個人在書房裡?!
想到這兒,羊潔的耳根子就辣辣的。他……到底……對總管、下人是怎麼交代的?
「你再不過來,我就要過去囉。」在窗邊案前提筆圈點著文章的雁永湛,又閒閒說。
羊潔還是低頭,背對著他,根本不回應。眼前一對花瓶早就被擦得一塵不染,她還是拿著布猛擦。
「啊!」下一瞬間,她被人從身後抱住。
有人等不及,已經無聲無息地過來了。
「真不乖。為什麼不聽話呢?」他老愛在她耳邊說話,異常親匿私密。
「外面有人。」羊潔歎了口氣,「你文章都看完了?」
「外面當然有人。整個王府裡都是人,不是鬼。不過,房裡只有你我,沒其他人。」不顧她小手的推拒,雁永湛摟著柔軟的嬌軀,偏頭親了親那已經燙燙的香腮,「你害臊什麼?不是跟你說這兒沒人嗎?」
「沒人……你也不能……這樣啊!」只要他一接近,她的心兒就亂跳個沒完,像是要跳出喉頭一樣。
「怎麼樣?嗯?我對你怎麼樣?」他微笑著故意問,大手移到她的下巴,微微使力,把紅燙的小臉轉側,方便他索討了一個熱吻。
放肆而火熱,總是強悍地深深侵入,一點也不像他平日帶點玩笑的體貼。被吻得頭暈眼花,羊潔在昏眩中覺得,他似乎想要把她整個人吞掉——
這樣的感覺好陌生,她連掙扎都沒有力氣,只能軟綿綿依偎在那剛硬的懷抱裡,任他恣意輕薄,好久好久,他才肯放過她。
「你這是……王爺強迫民女嗎?」羊潔被吻得嬌喘吁吁,臉兒紅透了,小聲咕噥著。
「民女真放肆,該叫我師傅才對。」他諄諄教誨。
「你才不是我師傅!我又不是大任!你可沒教我什麼呀!」
「你當然不是大任,小羊兒,為什麼老搞不清楚呢?」他的輕吻繼續落在她柔軟唇角。「你要是別人,我可不會這樣對你……何況,我不是教過你,別這樣咬著牙,乖乖的……嗯……把你的小舌頭……」
被他露骨的敘述說得羞不可抑,羊潔轉過身,火燙的小臉埋在他胸口,藏著不敢見人;貼在他胸膛上,可以直接聽見他低沉的笑聲。
「奇怪了,明明沒人,何必這麼怕羞?」雁永湛特愛逗她,因為貪看她的可愛的羞態。何況這種時候,他的小羊兒會死死摟住他,動也不敢動。軟玉溫香抱滿懷,是男人都知道要趁火打劫哪!
「誰說沒人?」咕噥聲悶在他胸口,她用他的話回敬,「你剛明明說府裡都是人,不是鬼的。」
雁永湛又大笑,更加摟緊她。「越來越伶牙俐齒了,果然是我教得好。」
「……瞎說。」
爽朗的笑聲,讓走到書房門前正準備來請小王爺用晚膳的林總管、朱石等人都詫異地停步,互看了一眼。
小王爺自小就老成持重,早慧聰穎的他,洞悉太多世情,開心時最多就是愉悅微笑,像這樣的放聲大笑,其實是非常罕見的。
應該說,在羊姑娘出現之前,很罕見。無論羊姑娘如何平庸普通,但似乎有種魔力,能讓她身邊的人感覺安心自在。而且,就是能讓小王爺如此開心!
總管和護衛還在門外遲疑時,雁永湛早已聽見他們的腳步聲。他輕撫著她的背,語帶惋惜,「煞風景的又來了。」
「啊!那、那我該走了。」依偎在他懷裡的感覺太溫暖、太舒服,她居然賴著這麼久?!羊潔驚跳起來,「大任他們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