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嫣,設計這種東西是主觀的,我們沒有選擇客戶的權利,向來只有客戶來選擇我們,他們不是全盤否定定海的設計,他們只是希望在你們兩個的風格之間,達到一個臻至於完美的融合、平衡,我相信你跟定海兩個人一定可以勝任這個工作。」閻伯威勸說。
孫子嫣皺眉沉思。「跟定海哥合作當然好,只是……我總覺得怪。」
她當然知道設計是很主觀的,但是一直以來閻伯威都站在他們這一方,孫子嫣納悶的是,為什麼這一次閻伯威卻是選擇向客戶靠攏?
難道,這個客戶真的那麼重要?
「怪?哪裡怪?」閻伯威敏感的問。
「說不上來……」
「這是女人的第六感,你不會懂的,」歐定海滿是嘲諷的幫孫子嫣回答,「所以,警告你們這些大男人不要想玩弄女人。」他很明確的和老闆劃清界線。
閻伯威回以一抹不以為意的笑,「是,我銘記在心。今天晚上,派駐來台的德國顧問請兩位設計師吃飯,拜託,務必出席,就這樣,散會吧!」
話題草草的定了案,因為閻伯威知道孫子嫣是不會拒絕的。
打從他第一次見到孫子嫣,她一直都是溫柔、隨和的。
她淘氣卻深知拿捏分寸,率直卻不尖銳,她總是寧可多愛別人,卻不知道對自己好一點。
有時候閻伯威會想,如果那時候孫子嫣自私一點,是不是就不會失去她曾經仰賴的婚姻?是不是就不會失去她可以倚靠的肩膀?
雖然只是些假設性問題,但是,他心裡有了明確的結論。
原來,人真的不能太善良。心軟了,就注定要吃虧。
孫子嫣離開會議室後,歐定海不滿的瞪著閻伯威,「為什麼不告訴子嫣,德國派來的建築顧問不是別人,而是她的前夫──雷崇熙。」
「有必要說嗎?這只是個工作上的合作案,一開始我也以為在台負責人會是蔡斯先生,突然換成雷崇熙,我也深感意外,更何況,她遲早會知道的。」閻伯威如是回答。
「那你更應該要把他們兩個徹底分開,而不是把子嫣拉進這個案子裡,我真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子嫣所受的苦你都沒看見嗎?」
「我看見了,所以我希望她早點了結過往。難得雷崇熙回台灣來,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好好把握?」閻伯威從不拒絕任何可能性,「或許,雷崇熙也想藉這個返台的機會,讓兩人之間能再萌生些什麼也說不定,要不然,在威尼斯時他不會向我問起子嫣。」
想他閻伯威也不過是個平凡人,幹不了瞞天過海的高明手段,但是,只要有可供利用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這就是他成功的原因。
「你強辭奪理。」
「別那麼氣憤,我只是讓他們早一點見面,少浪費不必要的時間罷了,最重要的還是得看他們自己的真心如何決定。難道你不認為子嫣的痛苦也該有個句點了嗎?」
「我當然希望,問題是,雷崇熙就是個只會帶給子嫣苦難的男人。」
「即便是如此,子嫣還是愛他,這點,我們誰都不能否認。」
歐定海頓時啞口無言。
他和子嫣是因為閻伯威才認識的。
她是個善良貼心的好女孩,當外界對他和閻伯威之間這種不能公諸於世的愛情投以異樣眼光時,她是第一個跳出來鼓勵他的人。
儘管這段感情得嘗盡不被眾人祝福的苦楚,子嫣總是不改立場,事事替他著想、處處體貼關懷。
對他來說,子嫣不只是同事,還是個情同家人的好妹妹。
「反正我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我警告你,萬一害子嫣受傷,我跟你之間就玩完了!」說不過善辯的閻伯威,歐定海只能這樣強硬的宣示。
第三章
雷崇熙握住久違的孫子嫣,緊得幾乎就要揉碎在他掌裡的纖手,目光瞬也不瞬的緊盯她不放。
明明是三年,為什麼時間卻久得像過了三十年,久得讓雷崇熙就要誤以為那是他人生的全部。
他凝望著她,梭巡眼前的她是否和記憶裡的孫子嫣有所差距。
答案很顯然的是──沒有,她還是那樣的美麗可人。
他想,老天也真是獨厚了她,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輕鬆擁有別人苦盼不到的天生麗質,三年只是讓她變得更成熟柔軟罷了。
不需要任何多餘的彩妝,眼前的她像極了粉雕玉琢的搪瓷娃娃,全然無瑕。
他該打從心裡的去怨恨她,可是眼睛卻無法控制的著迷她的依然美麗。握著她的手,他沒有碰觸到任何代表新身份的戒指,這讓他感到萬分意外。
她不是愛上可以給她幸福的男人了嗎?為什麼那個人連一枚承諾的戒指也沒有給她?
雷崇熙感覺到她似乎在扯動自己的手,想要從他這兒不著痕跡的逃開,可是他卻沒有鬆開的意思,甚至更加收緊握住的力道。
她直盯著他,目光中充斥著對他舉措的不滿。
可惡,他是什麼意思?就這樣悶不吭聲的看著她,他究竟想要在她身上找尋什麼?該不會是希望她熱情澎湃的歡迎他的歸來吧?
不,她才不可能這麼做。
孫子嫣倉卒的收拾起初始的震驚,在超乎雷崇熙想像的速度下,隱藏了真正的自己。
她力求平靜的回迎他的注視,用一種淡得不能再淡的口吻說:「雷先生,久仰,我是海威空間規劃的孫子嫣,請多指教,希望這一次希雅貢大樓的合作能順利圓滿。」
如此的冷淡令雷崇熙大感意外,儘管他毫不掩飾的皺了眉,赤裸裸的表達出對她佯裝陌生的不滿,卻也不得不鬆開她的手,認命的敗陣下來。
「合作愉快。」他想不出其他更合適的字眼,只能這樣搭腔。
一重獲自由,孫子嫣第一時間將手甩向身後,想甩掉那叫人瀕臨尖叫的強力電流。
所有的人都安坐在椅子上,菜餚依然一道道的送上,話題還是一個個的聊開,然而只有心知肚明的人才知道,餐宴走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