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那樣做,是因為我無所謂。」石諾倫打斷了他的話。「反正我常被甩,不差那一、兩次。」
但是黃聖昂呢?他真的可以無所謂嗎?石諾倫可不這麼想。
「然後呢?」黃聖昂翻了個白眼,吁口氣。「你到底要說什麼?」
石諾倫靜靜地看著他一會兒,才道:
「撥個電話,把事情說清楚吧。就算被判死刑,至少也該知道自己的罪名是什麼。」
「沒必要了。」黃聖昂笑了出來,笑得苦悶。「人都被處死了,還需要知道什麼罪名?」
他的回應讓石諾倫接不上話。
確實,他們都太「識相」了,識相到已經近乎「認命」的程度。
「你不認為……她可能在等你為自己辯解?」他反問得有些心虛。
此時此刻,他對黃聖昂所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間接諷刺自己。因為當一模一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他就徹底、完全屬於「識相型」那一派。
「這句話,你留著下次被甩的時候對自己說吧。」
果然,一箭飛來,直穿腦門。
「算了。」石諾倫歎了一口氣,別過頭。「隨便你吧,你高興就好。」
忽然,銅鈴聲響起,門被推了開來,一個男人走進。
見是熟客,黃聖昂立刻揚起笑容。
「唷,小劉,好久不見。最近又去大陸出差?」他轉身,取下櫃上的某一瓶酒。「一樣是Vodka?」
對方微笑,點了個頭,然後隨便找了一個位子坐。「是啊,累死我了。一去就是兩個月,花掉的還比賺進口袋裡的多。」
黃聖昂噗哧笑了出聲。「我早叫你女人少養幾個了。」
他的神情就像平時一樣,再也看不出幾分鐘前的消沉。
但石諾倫相當明白,像這樣的麻痺型交際,總會在打烊後的日出時分把加倍的孤獨感帶回來。
別問他為什麼這麼瞭解,因為他正是這樣的人。
***
付了車資,藍晨玥拖著沉重的腳步一階一階地往上爬。
說到底,還是一個人比較好過。
她回想起剛離婚的那三年,雖然她的感情一直保持空白,但她的生活卻過得非常好。
她只需要想著工作、想著自己,不需去期待任何人,也不需要將自己的喜怒哀樂緊繫在另一個人身上。
沒有人可以讓她傷心、讓她失望。這樣的平靜是何等難得!
她想起自己坐在餐桌前,孤獨面對那張離婚協議書的時候。
因為她不是一個人,所以,她會期待著那雙臂膀回來擁抱她、回來讓她倚靠:因為不是一個人,她也期待對方會憐惜她的眼淚,捨不得她心碎。
然而,等待是一種最殘酷的折磨,尤其是等待一個自己最在乎的人。
不管是等待對方出現,還是等待對方的溫柔。那樣的等待會侵蝕一個人的靈魂,無聲無息地將一個人的美好給燃燒殆盡。
直到最後能留給對方的,已經不再是溫暖順喉的熱巧克力,而是一杯過了夜的冷咖啡──又酸又苦。
「你回來了!」
忽然,男人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
藍晨玥定神一瞧,有個男人守在她家門前。
她驟然停住腳步,睜大雙眼驚愕地看著對方,不明白為什麼徐志嶺會出現在此。
「還好,你沒事……」
徐志嶺這才站直身子,似是鬆了一口氣。「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你離開的時候臉色又那麼差,害我好擔心。」
她怔怔地呆站在那兒好一會兒,才醒神道:
「不好意思,我去了一趟醫院……所以把手機關了。」
「沒關係,你沒事就好。」
「可是你怎麼會……」她的疑惑全寫在臉上。
「我……」
像是擔憂過了頭,把原本來這裡的目的全給忘了。
徐志嶺抿抿唇,笑容漸漸收斂。
「其實我是想來告訴你,我已經去問過你擔心的事了。」
「嗄?」她納悶,一時之間不能理解。「我擔心的事?」
「你說過的。」
他朝她走靠近了些,似乎有些不自在。「你擔心我的家人不認同你曾離過婚這件事,我已經徵求過我家人的同意了。我急著想讓你知道,所以就跑來這裡……」
他的話讓藍晨玥久久無法反應過來。
從徐志嶺的模樣看來,他似乎是蹲在這裡守候了好一陣子;而他癡癡等待她出現的原因竟然只為這個?
瞬間,她好怨。
她怨為什麼自己愛的人不是眼前這一個。
「……怎麼了?」
看著她遲遲沒有任何反應,徐志嶺感到些微不安。
「不,沒什麼。」她醒神,搖了搖頭。
「那麼,你願意嗎?」
徐志嶺又向前走了一步,俯看著她。「給我機會……就像你當初願意給吳先生機會一樣。」
他注意到她那雙稍微紅腫的眼眶,但他沒有心思去聯想太多。
面對他積極索求一個答案,藍晨玥猶豫著。
這已經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了,而是她「能不能夠」。
「抱歉,」
最後,她還是低下頭,避開對方的目光。「我剛分手不久,現在的心情還是很亂,沒辦法就這樣……」
「我可以等。」
徐志嶺打斷了她的話。「我可以等你。」
「不……」她頻頻搖頭,一心只想徹底拒絕他。「你這是何苦?你究竟看上我哪一點?你甚至不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人。」
「你不給我機會,我怎麼能夠知道更多?」
面對他的反駁,藍晨玥不自覺地別過頭去。
她無法阻止自己去猜想,也許當他瞭解得愈透徹的同時,就更有可能會斷然抽身離去──在她已經投入感情之後。
贏面不大的賭局,她不想再下注了。
「你走吧。陰
從皮包裡翻出鑰匙,轉開了門鎖,她沒再看他一眼。「我累了,抱歉讓你等這麼久。」
徐志嶺怔怔地看著她,眉宇間緊鎖著。
「為什麼?」他不明白為什麼她要露出這麼絕望的眼神。「為什麼不肯正視我?我跟吳孟源不同!」
他以為傷透她的人,是那個姓吳的。
「你是跟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