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那笑聲也讓府裡的人又驚又奇,這是他們沒聽過的,也是頭一回見到王子這麼開心的模樣。
「奴婢說錯了嗎?」芮雪被笑到臉都燒紅了起來。
「雖然是歪理,不過倒是找不出理由反駁,免得成了你口中的壞主子。」伊爾猛罕笑咳一聲。「起來吧。」
伊爾猛罕帶她來到居住的院落,那兒有個小廳,平常較為親近的人來訪,大多都會在這裡招待。
「讓我瞧瞧你送了什麼謝禮?」
總管已經將食籃遞上。
「這是白肉血腸。」芮雪掀開蓋子。「不知道貝勒爺愛不愛吃?」
「是你自個兒做的?」伊爾猛罕倒沒想到是這個,還真是自己最愛吃的。
「呃、嗯。」她想起側福晉的交代,只好對他撒謊。「不過這會兒都涼了。」
他看向總管,命令:「扎安,把這白肉血腸拿去重新熱過。」
「貝勒爺,這……這可是慶親王府的東西,萬一……」要是下了毒怎麼辦?這可不得不防啊!
「讓你去就去。」因為是她做的,他願意相信,那是莫名的信任感。
「庶。」總管只好連同食籃提下去了。
「你來就是為了送這個?」伊爾猛罕睇著盈立在身邊的丫頭,只要跟她說幾句話,他的精神就來了。
芮雪頷下螓首,彎起嫣紅的唇,笑著說:「奴婢知道貝勒爺府裡什麼都不缺,可是總想表達一下謝意,畢竟能見到皇上,都是貝勒爺幫的忙。」
「這份謝禮我就收下了。」他在心裡盤算著。
「你可是慶親王府的包衣?」包衣即家奴,而且是世襲,除非主子讓他們脫離奴籍,否則世世代代都是。如果她是,那倒好辦,問題對方是慶親王,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她簡單地回答:「回貝勒爺,奴婢過世的額娘和祖父都是慶親王府裡的奴才,奴婢自然也是。」
伊爾猛罕心中已經作出決定。「就像我上回說過的,只要能再見到你,便會找機會跟慶親王開口,把你要來,雖然我寧可一輩子都不要見到他。」
「貝勒爺……」芮雪臉色微變。
他臉一沉,肌肉旋即繃緊。「怎麼?你不願意?」還以為她會高興,畢竟這可不是每個丫頭都有的機會。
「奴婢只是個丫頭,以貝勒爺的身份……」
「以我的身份,難道你還不肯跟著我?或者你嫌當妾太委屈?」伊爾猛罕想到她有可能不願意跟著自己,不由地氣惱,自尊受傷,可是她明明又表現出愛慕他的模樣,難道全都是假的?
原來自己已經這麼在乎她了,怕就這麼被她拒絕,雖然他大可不必徵求她的意見,但是總要她是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人。
芮雪瞅著他盛怒的俊臉半晌,歎了口氣。「貝勒爺想聽真話?」
「說!」
她平心靜氣地分析道:「奴婢心裡很想跟著貝勒爺,一輩子伺候貝勒爺,就算只是當個丫頭,也是心甘情願。」
「既然如此,就只要說願意就好。」他臉色稍霽。
「問題是……奴婢剛剛已經聽總管說了,貝勒爺和王爺之間勢同水火,就算只是要個丫頭,必定會受到揶揄挖苦,甚至可能刻意刁難,嚴重些還會成為被他要脅的弱點,那不值得的。」
伊爾猛罕心口驀地一窒,因為她不是先考慮自己的將來,沒有因為被他看上而高興過了頭,還反過來為他的立場設想,他的心就這麼軟了、熱了。
「你不必想這麼多,這些我都會解決。」他語氣裡帶著不自知的溫柔。
「想得多、想得遠也算是奴婢的優點。」她嬌俏中帶著嫵媚地笑了笑。
那抹笑讓伊爾猛罕身軀為之繃緊,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動,也不想再壓抑,長臂一伸,將芮雪扯進懷中,坐在自個兒的腿上。
「別再自稱奴婢了。」他想好好、用力地寵她、疼她,就算要為她去面對這輩子最恨的人。
芮雪被他這麼親匿地抱住,面如火燒,不過還是得思前想後,考慮可能的後果。「就是因為太在意貝勒爺了,才會不希望貝勒爺遭到那種羞辱,奴婢不過是個丫頭,貝勒爺身份尊貴,實在不值得。」
「這種自艾自憐的話,不太像你會說的。」伊爾猛罕看得出她的骨子裡有股天生的傲氣,即便屈服現況,卻不能讓她的心真正降服。
她眼波流轉,似嗔似笑。「奴婢是在替貝勒爺著想,怎麼貝勒爺反倒取笑奴婢了,真是讓人傷心。」
伊爾猛罕俊臉一整。「又說奴婢了,不准你以後再這麼說。」
「真的可以嗎?不會突然又說要砍奴婢的腦袋了吧?」芮雪怕怕的地問。
「你這麼擔心?」他心情愉快得很。
「當然了,就怕奴婢生性喜歡狡賴強辯,就愛陽奉陰違,做不來真正的乖順聽從,又會惹貝勒爺生氣。」她可要先把話說在前頭。
「你倒是很瞭解自己,不過只要繼續保持下去就夠了。」伊爾猛罕偏愛她這樣不馴。
瞅著他緩緩俯下的俊臉,芮雪隱約地知道他想做什麼,嬌軀微微輕顫……
「咳……奴才先退下了。」總管才跨進門檻,連忙轉身要走。
他放開手臂,芮雪趕緊站起來,已經紅透了臉。
「東西熱好了?」
「是。」總管端著托盤踅了回來。
「呈上來,我正好餓著。」
所謂的「白肉」指的就是豬肉,將新鮮的五花肉用水調味後,大火煮熟,最後用小火汆透,「血腸」則是以新鮮豬血,加入清水與調味料後,灌入新鮮豬腸,紮緊豬腸兩頭煮熟,最後切片食用。
當伊爾猛罕執起玉箸,先挾了一塊血腸,直接蘸醬來吃,醬料則是用蒜泥、韭菜花醬調製。
只不過當把血腸放入口中,嚼了兩下,他的表情頓時變下。
這味道、這口感……他是永遠也不會忘記!
「不好吃嗎?」芮雪見他太陽穴的青筋凸起,心情感到忐忑。
「你說……這是你親手做的?」伊爾猛罕冷硬的質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東西真是你親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