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及其後的宴會都是在舲園辦的,一方面是因為這棟季風雲多年前在北投山區斥資興建的豪華巨宅佔地廣大,另一方面是季海舲個人意願。
她父母皆葬於舲園附近,雖然兩人都已去世無法參加婚禮,她仍希望至少能在靠近他輛的所在辦喜事。
就當父親、母親也在這裡看著她吧!季海舲對自己微微一笑,在季家長輩皆出席的婚宴上,怎能獨缺新娘的親生父母?
「怎麼了?小舲,笑得那麼美!」
一個半嘲謔的嗓音驚醒陷入沉思的她,回轉已穿上白紗禮服的身軀,一雙美眸落定剛剛推開她房門的女人身影。
「風笛姑姑!」她無法克制喜悅的喊,「你趕回來了。」
「當然得趕回來。」季風笛移近雖然歷經歲月風霜,卻丰韻猶存的美艷臉龐,薄薄的唇角帶著寵溺的笑意,「我最疼愛的侄女要結婚,就算在非洲叢林部落也得拚命趕回來。」
季海舲微笑,今日一直略略著慌的一顆心直待此刻方真正一安。對她來說,這個從小最疼她的姑姑絕對是她最期待能出席婚禮的人。從小到大,當她偶爾因為父母嚴格的教育方式感到受挫時,總是這唯一的姑姑溫柔撫慰她,甚至在她遠赴瑞士求學那段期間,姑姑也每隔兩個月便去學校探望她一次。
別的同學朋友最期望的或許是姑母的探望,她卻最希望能見到這位總是溫柔疼她的風笛姑姑。
「姑姑這次又上哪裡去了?這幾個月怎樣也找不到人,差點以為你連我的婚禮都不來參加了呢。」她嬌聲埋怨。
「我跟CDC幾個同事參加了某種流行病毒的研究計劃,這陣子一直待在剛果。」季風笛委婉解釋。身為生物及病理博士的她目前在美國疾病防治中心工作,經常為了某個研究計劃跑遍未開發國家。那些荒山野嶺通訊設備嚴重落後,要聯絡上她確實並非易事,且就算聯絡上她了,責任心重的她也未必就會立刻放下一切跑回台灣來呢。
「真不好意思,我確實收到了你的電報,」她道著歉,「也真的想盡速回來--」
「算了。」季海舲搖手阻止她繼續道歉,「姑姑只要有空回來,我於願足矣。」
季風笛微微笑著,一雙眼打量將近半年未見的侄女:「你變得更美了。我每見你一次,就覺得你又更加美了一分,怪不得總是聽說男人為你神魂顛倒。」她細細的柳眉一挑,「究竟是哪個幸運男子竟有辦法摘走你這朵高嶺之花?」
季海舲聞言淺淺一勾唇角,「楊雋。」
「楊雋?」
「金融鉅子--楊一平的獨生子。」
「楊一平的兒子?」季風笛微微皺眉,「是不是我離開台灣太久了?怎麼從沒見過?」
「姑姑是應該沒見過他。他跟我一樣一直在國外求學,回台灣時你早辭掉學院理事長職位,到CDC工作了,自然碰不到面。」
「楊一平的兒子是怎樣一個人物?」季風笛望著她,「能娶到我這個品貌絕頂的侄女,肯定也是個非凡人物了。」
「他的確不是尋常人物。」季海舲細聲應道。
季風笛眉一揚,眸光緊緊圈住她,「小舲,你臉紅了?」她語氣驚訝無比,「從來不曾見過你為男人臉紅……這楊雋果真有一套了!」
季海舲呼吸一梗。她臉紅了?她不覺伸出雙手撫上細緻的臉頰--真的有點發燙!這是怎麼回事?她從不曉得自己也會有這種一般女人常有的一樣反應。
該怎麼辦?她低垂眼簾,試圖掩飾這樣奇怪的情緒反應,適於此時響起一陣有規律的叩門聲。
「請進。」她揚聲喊。
推開門的是楊一平與季風華,一個是她未來的公公,另一個是今晚將充當她父親,親自將她的手交給楊雋的叔叔。
兩個人見到季風笛都先是一愣,繼而熱烈地招呼起來。寒暄過後,楊一平終於轉向季海舲。
「婚禮要開始了。」他凝視她,面上儘是笑意,一面不停地誇讚她,「不愧是季家的女兒,麗質天生,我楊一平能有這樣的媳婦真是榮幸,那些老傢伙肯定羨慕死我了……」
「我也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小子有膽量娶走我的寶貝侄女呢,楊兄。」季風笛半開著玩笑地插口,「趁兩人行禮前應該讓我先見見你兒子,品評品評。」
「要見我那兒子還不簡單,他就站在門外等我。」
「那就請他進來--不行,」季風笛忽地住口,搖搖頭,「我差點忘了新郎新娘行禮前不能相見的規矩。」
「理這種無聊規矩做啥?」楊一平爽然大笑,一面打開門召喚楊雋進門。
季海舲咬住唇,看著穿一襲黑色燕尾服,頸項結著黑色領結的楊雋邁著獨特從容的步伐走進她的房,閒閒地站定眾人面前。
他是如此氣勢非凡。
那張筆墨難以形容的俊逸面孔先是正對著她,黑眸迅速掃過她全身。她不禁打顫,他奇特的灼燙眼神令她神經緊繃。
終於,他的視線調離她,側轉身子正對季風笛。
「你就是風笛姑姑吧?我是楊雋。」
他輕輕淡淡一句,季風笛卻猛地倒抽一口氣。
「你!你……」她瞪視著正對著她的俊美臉龐,面色發青,唇瓣抖顫,如見著鬼魅。
所有人都被她這樣激動的反應驚呆了,季海舲首先扶住她搖晃的身子,「怎麼了?姑姑,不舒服嗎?」
季風笛幾乎是軟倒在季海舲懷裡,一雙眼仍是張得極大瞪著楊雋,「你!你……」
季海舲轉向陷入震驚狀態的其他三人,「你們先出去吧,姑姑可能是因為剛剛下飛機太累了,讓她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一直到三個男人的身影都從這間臥房消失,房門又重新關上後,她才轉向緊緊攀住她手臂的季風笛。
「姑姑,你究竟怎麼了?」她無法克制自己的擔憂,「怎麼忽然--」
「小舲,那個男人,剛剛那個男人……」季風笛打斷她,斷斷續續的嗓音顯示其神精仍處於極度不穩定當中,「他就是楊雋?就是你要下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