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讓婉兒選擇。今日,我也讓居月抉擇。我讓你身邊的女人,都自己做出決定。如今居月變成這模樣,是她自己願意承受的,怨不得別人。」
「你無血無淚自己狼子獸心也就罷了,還想拉著我一道泯滅良知!衛泱,我不是你操縱在手裡的傀儡,不要將我逼進死地裡!」儘管殷孤波話說得傷痛難忍,衛泱卻仍舊把匕首塞進他手裡。
「這把『龍鱗』自古不知奪走多少英豪名傑,留在上頭的煞氣,若要斬掉不老泉的神跡應該也足夠了。」
「你要我殺她?」殷孤波問得猙獰,渾身熱血沸騰。
「不老泉已經剩下最後一息,只要得到它便能幫助天女,並讓天朝的氣脈得以延續。」
「記得,那一刀,你要劃過居月的頸脖,讓不老泉的氣息順利從她體內流出,並將第一滴紅血接入寶器內。」
殷孤波看著兩眼緊閉,僅存一息的居月,竟想起花復應方才對自己說過的話。
你就讓她去吧,這天朝的日子,也不是人人都過得很好。
舉起握匕的臂膀,殷孤波悲從中來,卻流不下一滴淚……
「與其讓她活得這麼痛苦,眼睜睜見你老死而自己的光陰卻早已靜止,這樣的悲劇,不如由你來完結。」
是嗎?該是這樣嗎?殷孤波無聲地問著自己,心宛如刀割般的難受。
「居月,你恨我嗎?這仇恨,你下輩子來尋我,我殷孤波一定會償——」銀光一揮,殷孤波看著她神態平靜的臉,嘴角甚至有著一抹很淡的微笑。
滿室玉輝,瑩瑩閃耀,無一不細膩,無處不華貴。
「我以為你不會放過居月。」花復應坐在玉椅上,一雙蓮足沒套鞋,晃啊晃地生出迷人風姿。
「你忘了我有原則的?同一個人,我不殺兩遍。」
衛泱立在一張乇床之前,從紗帳裡看著裡頭睡著的女人。她的美麗,並非絕無僅有,但眉宇間那股靜美的氣息,卻出奇得令人神往。
「居月真是命大,虧她居家祖先有保佑了。」她站起身,踱步至衛泱身邊,玉室內容不下一絲飛塵。因此,他也同樣赤著腳踏人此處。
與其說是玉室,不如說是玉宮來得貼切,這座宮闕,被藏在貴風茶樓的地底,始終見不得半點天光,終年被藏在幽暗的地道中。
「若沒有你暗中相助,居月恐怕真得死了。」
花復應眼一睞,沒好氣地說道:「_要是她死了,孤波一輩子就只能行屍走肉的活。你真是心狠手辣,逼居月親眼目睹這世間的醜惡,引她踏入貧窟子,讓那些惡民飲她的血,只為了換得不存在的神話。」
「若不這麼做,不老泉留在她身上,將會掀起一場天朝的風風雨雨。」
「你別說得那麼好聽,你的心裡只想天女再醒。」花復應掀開紗帳,媚眼藏著一抹暖昧難明的光采。「天女終生不食葷,你卻餵給她不老泉最後一血氣。這是殺生的罪孽。你說,這樣她就會醒了嗎?」
一旁茶几上擱著寶器,裡頭裝的是摻著人血和不老泉的泉水,那裡面充滿了血淋淋的罪惡。
「只有寶器能蓄留不老泉的精氣,注進天女體內之後,才能衝破積壓在她身上的夢魘,未來要醒,指日可待。」
「衛泱我們走的這條路,是對是錯?」這一路走來,花復應開始感到迷惑。
從前,她只懂得勇往直前,和六神其他的人一樣,雙手染滿洗不淨的罪孽,將自己假裝成英雄。可是如今的太平盛世,又有誰需要英雄?
「復應,你也被肉眼見到的魔障給迷惑了嗎?你看見的盛世,當真是永遠的盛世嗎?」
「我只想活在當下,對於未來,我們誰也無法預料。」花復應轉身離開,赤足踩在玉石板上,讓她感到微微的刺涼。「不說了,我想去看看居月醒了沒?」
「復應,你說這天朝的氣數,是否已經走到盡頭了?」
「哼,這片六神替天朝打下的江山,能說盡就盡嗎?至少得延續個百年,才不辱六神的傳奇。」除了將自己強裝成英雄,花復應也想不到勇敢走下去的理由。
她要當英雄,當一輩子被人們歌功頌德的表率!雖然那是踏著血路走出來的蹣跚步履。即使她走得好苦,卻再也回不了頭。
「你聽清楚了,這天朝……要變天了!」低沉的話語,響在整座地底玉宮,花復應充耳未聞,只是一逕地往外頭踏去,直到推開那扇發沉的黑色大門,卻見到不可置信的異象……
六月的天空,突然降下茫茫大雪,眼前所見皆是令人沭目驚心的白!
這天朝……要變天了!
「六月雪……不可能?!」花復應佇立在原地,不敢相信天上所降下的異象,這樣的荒唐,只會在雜書異說中的奇聞裡才有。
六月雪,降臨在富庶繁華的天朝之中,人人都對這奇事,詫異不已,只能茫然地仰天窺探,想探得天上神祇的旨意好一解心中疑慮,卻無人知道——
這天朝的氣……絕盡了!尾聲
「唉唉唉,大夫你輕點嘛……啊啊啊……」淒厲的哀號聲,在小小的醫堂裡響起,聽來可比市集裡的宰豬聲還難聽。
「若覺得痛,乾脆剁掉算了。」冷冷的話聲,自醫堂後邊傳來.殷孤波手裡捧著曬乾的藥材進來,將篩子上的藥仔細地分門別類放在藥櫃裡。
這間小小醫堂,位在春風大街的街尾。半年前開張時,沒什麼人知曉,若不是貴風茶樓裡幾個掌事兒的主子偶爾進出惹人注意之外,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開了間新藥鋪。
而在大家口耳相傳說秋平醫堂的女大夫功夫好時,這一傳十、十傳百,傳來傳去便造就門口外邊一條長長的人龍了。
「歇,殷爺!咱怕死嘛……啊啊啊……痛痛痛!\'\'腳下一個大瘡,居大夫沒兩下就挖了出來,雖然麻藥已經發揮效用,可他光看就覺得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