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要窒息了,他那強烈的男性慾望一寸寸侵入,彷彿視她為禁臠,要她獻出她的身體與靈魂才肯罷休……
可惡……哪有人這樣的,從來不管她的感覺,總是由他作主……
一想到此,她心裡的氣全化為委屈的淚水,滑下了粉頰。
當唇間嘗到鹹澀的液體,唐則安才猛然驚醒,整個人向後彈退,如同遭到雷擊,怔愕地盯著她被吻得紅腫的唇,以及佈滿淚痕的小臉。
老天,他做了什麼?他在做什麼啊?
他是她的監護人哪!是……這個世界最不被允許碰她的人啊!
懊惱又驚恐,他呆杵了好幾秒,自責地以雙手掩面,坐倒在地,喑聲低語:「對不起,煦和,我一定是瘋了……」
她的淚,流得更凶了。
她不要他的道歉,他那一臉後悔的模樣,比直接拿刀刺她還要痛。
「讓……讓我走吧!」她哽咽地要求。
原以為只要默默地愛著他就夠了,可是她變得愈來愈貪心,愛愈濃,就愈想得到,即使知道他永遠不可能是她的,就是無法死心,那麼不如快點離開,以免到最後,她會變得太醜陋……
「什麼?」他從手掌中抬起頭,驚瞪著她。
她……竟然想走?想離開他?
「我不想……再待在你身邊……」
「為什麼?」他沉下臉。
「我……滿十八歲了,可以自己一個人住,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不行!在你滿二十歲之前,我不會讓你走的。」他厲喝,心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恐慌。
「可以了,唐則安,你不需要把我當成你的責任,放手吧……」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他詫異著,心弦鳴蕩。她……不再稱他唐先生了?這是否表示……她已急著脫離他保護的羽翼?急著想長大?
「是因為我給你的不夠多,所以你才要走嗎?」他的心絞擰著。
「不,你給我的已經很多了……只是,我真正想要的,你卻不能給……」她泫然地看著他,眼底的深情,濃烈卻憂傷。
他震愕地望著她,忽然懂了。
懂她這些日子的種種異常作為,懂自己這段時間的種種奇怪反應。
童煦和……愛著他!就和他……愛著她,是一樣的……
他們兩人……愛著對方……
這個早就存在的事實,早已被李瑞芸看穿的事實,他們卻到現在才不得不正視,不得不承認。
但……
正視了,承認了,沒有喜悅,反而更痛苦,他寧可一直處在模糊地帶,不要去點破,這樣,他們也許還可以多相處一段時間。
現在,卻不得不做切割了,因為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以相愛,死都不能愛!
這是他們的命……
是他十年前種下的因,所得的報應……
神色僵硬冷白地避開她的視線,他起身,踉蹌退開。
見他後退,她就已明白,他也許對她動心,卻不會愛她的,即使……剛才失控吻了她,但他還是不可能接受她這個人。
「如果你明白了……就……讓我離開這裡……」她強忍住淚,卻忍不住心碎。
「不,你不需要走,該走的,是我。」他黯然而自嘲地道。原來,對她最危險的人,不是謝祥毅,不是任何男人,而是他自己。
只要他和她待在同一個屋簷下,他不知道哪一天會對她做出什麼事……
她一怔,小臉褪成一片絕白。
他……要走?是因為她洩漏了她對他的感情?她……觸犯了禁忌嗎?
「這間房子就送給你,陳嫂也每天都會來,你就繼續住下來吧!我保證,你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他沉鬱地說著。
「那你呢?」她顫聲問。
「我會回我老家,我爸媽已經催了好久,要我搬回去。」他說著又看她一眼,才道:「我不在,你會比較輕鬆自在吧?很抱歉讓你痛苦,以後,我不會再干涉你的事……」
「不……」她搖頭,慌了。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啊!她走,是種成全;而他走,卻是種遺棄……
她已經受夠被遺棄了,走的人瀟灑離去,被留下來的人卻往往得承受無盡的苦楚,每個人都從她身邊消失,爸媽是這樣,張修女是這樣,現在,連他也要這樣對她嗎?
他……也不要她了嗎?
「不用擔心,你的生活和學業我還是會照應;不過,在我的律師處理好你未來的財務前,這張卡你先留著使用,你隨時可以去提領錢使用。還有,鑰匙就留給你,記得按時吃飯,專心讀書,晚上早點睡,別著涼了。」他像在做最後的交代,把自己那份鑰匙從車鑰匙串上拆下,連同一張提款卡,放到桌上,然後轉身就走。
「不……不要走……」她脫口道。
不要丟下我!我可以收回那些話,可以把愛藏好,可以只當個妹妹……求你……別走……
她的心在向他吶喊,可是又深刻明白,這些話如果說出口,他會有多困擾,因此她緊緊摀住自己的嘴,把話吞下。
他的心震了一下,腳下頓滯,有那麼一瞬,他差點就想回頭擁她入懷,瘋狂地吻她。
可是,他可以把秘密深埋,可以帶著她遠走高飛,卻無法面對自己的罪孽。
他永遠也無法面對她和對他的愛。
狠下心,舉步往前,童煦和沒有再出聲挽留,可是他可以聽見她無聲的啜泣與悲鳴……
走出大門,關上,他倉皇逃進電梯。
電梯往地下停車場下降,他揪住疼痛得不能喘息的胸口,彷彿聽見心裡那個鬼猖狂的笑聲。
他終於明白,童家的亡靈要他償還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心。
*** *** ***
童煦和外表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可是她的心病了,病得很重。
她不能吃,不能睡,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拚命唸書。
因此她的成績好得令老師們吃驚,月考一直維持第一名,但她的身體卻出現了警訊。
她不再開口說話,應該說,她沒辦法開口說話,她,失去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