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使的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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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過很多遍,不要連名帶姓叫我的名字。"

  電話另一頭,男人低沉的聲音通過話筒,緩緩傳到我的耳朵裡。

  我可以想像,他皺著眉頭的樣子。

  "我在等你回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的心不再悵然若失。

  我迫不及待地,告訴他自己的期望,希望他聽到我的等待,心底會產生一絲愧疚。

  "不必等了,今晚我不會回家。"

  我愣住。"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在他掛電話前,我急迫地追問。

  我瞭解他的習慣,他一向習慣交代事情後,立刻掛斷電話,從來不多說一句廢話。

  電話那頭猶豫了兩秒,卻像永恆那樣冗長,我屏住呼吸,希望等到我要的答案……

  "生日快樂。"

  他終於溫柔地說。

  我鬆了一口氣,胸口有一些什麼東西,揪得好緊……

  "你會回來嗎?"

  我再問一次,語氣是急迫、軟弱的。

  "抱歉……"

  我愣住了。"為什麼?"

  "我還有事,不多聊,明天早上老黑會送你去挑禮物。"

  電話掛上了,話筒裡傳來連續的嘟嘟聲,兀自刺耳地迴響。

  "小姐?"

  直到李管家輕聲呼喚我,話筒還緊緊捏在我的手中。我的手關節,已經僵硬得幾乎張不開了!

  "小姐……"

  "我餓了,不等了。"

  我說,然後把話筒交給李管家,接著拿起刀叉,開始吃那盤已經冷掉的煎鵝肝。

  寂靜的室內,只剩下叉盤交撞、發出的清脆聲響……

  我埋頭吃著,一口接一口,吞下那盤冷卻的鵝肝,眼淚卻悄悄滴落到我的餐盤上、和著變味的食物,我無聲地吞下淚水,咀嚼它苦澀的鹹味。

  透過迷濛的淚眼,我望向鋼琴,那首練習一個月的曲子,再也沒有機會,在今晚彈奏。

  我重要的、即將告別少女、邁向成人的十七歲生日,我唯一的哥哥選擇留在女人身邊過夜,他以為一通電話和禮物,就能彌補遺棄對我的虧欠。

  "小姐,主菜涼了,要先熱一下--"

  "李太太,我很討人厭嗎?"

  我低著頭問李管家,不讓她看見我臉上的淚水。

  "小姐……"

  "要不然哥哥為什麼不回來?"

  起先是一片安靜,然後我聽到李管家柔聲告訴我:"江先生一定很忙,所以才不能趕回來。"

  抬起臉,我盯住管家任性地嘶喊:"他不在乎我,是因為我不夠漂亮、還是我不夠溫柔?!"

  李管家愣住,我知道自己的話一定讓她吃驚了!

  可是我再也管不了這許多,再也不想掩飾我對哥哥異常的感情,再也顧不了別人一旦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小姐,你想太多了。"

  我猜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

  因為她垂下了眼,不著邊際的回答著,明顯的不想惹上是非。

  "他不知道,我會難過嗎?"淚水再一次不受控制,滑下我的臉頰。

  沉默又填滿我們之間,這一回,李管家無法再回答我什麼。

  我跑回自己的房間,像只鴕鳥一樣把自己關在房裡頭。

  夜漸漸沉了,這一晚即將過去,而我的十七歲已經一去不回頭……

  ***

  第二天一早,我紅著眼睛從房間走出來,像洋娃娃一樣平靜地坐在鋼琴前,彈奏不成調的單音。

  我討厭哭泣,也不承認自己哭了一夜。

  但是當李管家,一早把客廳的窗簾全部拉開時,陽光放肆地射進屋子裡,亮晃晃的刺傷了我的眼睛……

  恍恍惚惚的,我回想起來,哥哥曾經告訴我,三歲那一年,我從這個家走散那件事。

  三歲的時候,有一天我告訴忙於事業的父母,自己想去上學的願望,他們理所當然,沒有把一個三歲小孩的話當真,然後,我竟然真的一個人走到公車站,混水摸魚的尾隨大人搭上公車,然後從此走失。

  事後撿到我的愛心人士,把我安置在育幼院,一直到我十歲那年,我的哥哥終於找到我,而我的雙親已經去世。

  很簡單卻奇怪的故事,我一直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登尋人啟事?為什麼沒有及時找到我?或者,他們根本就不想找我? 然而這一段往事,其實並不存在我的記憶裡。

  並不是因為當時我的年紀太小,而是因為--

  "曉竹?"

  熟悉的聲音揪痛我的心臟。

  以往只要一聽見這個聲音,我就會立刻跑到他身邊,但現在我強迫自己坐在沙發上,無論如何不能軟弱、不能站起來奔向他。

  "這麼早就坐在這裡?吃過早餐了?"

  從門口徐步踱到我身邊,我的哥哥--江浩南瞇起眼,英俊的臉孔掛著淡淡的笑容。"怎麼?舌頭被貓咬掉了?"他嗤笑。

  他手上叨了一根煙,身上有我熟悉的煙草味。

  一大早就抽煙,大概,是為了掩飾身上女人的氣味。

  "我有事找你。"我說,低垂的目光盯著自己單薄的膝頭。

  "不高興?為了昨晚的事?"

  他盯著我紅腫的眼睛,突然咧開嘴,然後吐出一口煙。或許是故意的,這口煙直接噴到我的臉上。

  往常,我會立刻伸手擰熄煙頭。

  我的哥哥雖然是個霸道的大男人、但還能縱容我這點任性……就因為我是他的妹妹。

  "你在乎嗎?"我抬起眼凝視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其實,我知道無論如何偽裝,他一定看穿了我的心思。

  他咧開嘴。"好,我道歉。"

  "你常常道歉。"我幽幽地說。

  在生日會上缺席、在家長會裡缺席、在畢業典禮上缺席……"工作"就是他用來搪塞我的借口。

  這樣的道歉我聽過上百遍,早已經麻痺。"我不是跟你談這件事的。"我垂下頸子,再一次盯住我的膝頭。

  鬆開西裝領結,他坐到沙發上,捺熄煙蒂。"有事就直說,只要做得到,你知道我向來不會拒絕你。"他道。

  "我想到College of Williamand Mary唸書。"我很快的說出口,以免自己沒有勇氣、甚至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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