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月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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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是月兒吸引她的注意力,又圓又亮的皎潔明月,優雅得就像他,是以讓她如此的著迷移不開視線。

  她是這麼的愛他,所以才會如此恨他。

  門被打開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一道填滿整個門框的龐大身軀出現門外,在跨過門檻時,似乎還摩擦到門框。

  由黑暗的夜色中走進點著燭火的明亮屋內,才能看清楚來者的面容,那是一個生得滿臉麻子、倒三角眼、塌鼻子,寬厚的嘴唇緊抿和一頭凌亂蓬鬆卷髮的姑娘,如果不仔細看絕對認不出她是女兒身。

  余美人收回了視線,淡然一笑,「朝陽,你回來了。」

  站在余美人面前的正是水明月的親妹子水朝陽,但相貌可說是完全不一樣,無一處相像的。

  就是因為長相嚇人,水朝陽才拒絕踏出門外,打算一輩子窩在驕陽樓裡,做個不露臉的艷城二當家。

  那日餘美人在艷城裡無意識的亂走,恰巧來到驕陽樓碰到水朝陽,無處可去被收留。同樣對自家生意瞭如指掌,水朝陽沒有多加過問嫂子和大哥之間的事,答應讓她待到想離開的時候再走。

  水朝陽倚桌坐下,小瞇瞇的三角眼掃過她強打精神的微笑,隨後替她倒了杯茶,順口問:「嫂子餓了嗎?」

  「還好。」余美人接過茶水,啜飲了口,「點妝宴熱鬧嗎?」

  雖然她暫時不想見到水明月,但還念著點妝宴,沒忘記他說過點妝宴她必須出席的話。

  「取消了。」水朝陽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彷彿取消了點妝宴與她一點干係也沒有。

  「取消?」余美人一陣愕然。那是他精心策畫許久的點妝宴不是嗎?為何取消了?

  「現下外頭不只艷城的鏢師在找嫂子你,皇家的禁衛兵、街坊百姓,幾乎整個長安京的人都在找,何來人有心思參加點妝宴呢。」水朝陽讓信任的貼身丫鬟去張羅膳食,一邊告訴她最近的情況如何。

  「找我……」有能力請出皇家禁衛兵的也只有水明月,這代表是他在找她?

  余美人抿著苦澀線條的紅唇吐出低喃:「何必找我?」

  柔荑覆上隆起的腹部,眉心蹙緊,余美人眼眶下的陰影不比水明月來得少,半個月來她吃的也不比他多,臉色當然也沒比他來得好看。

  她知道離開他有多難過,每日每夜她耗費在思念他的時間有多少,她自己都清楚,但她實在無法在知道他的計謀手段後還能若無其事的和他相處,更何況他要的是余家的祖產,她如何能放手?

  「大哥很擔心你,已經連著好幾日都沒睡好吃飽了。」水朝陽不是危言聳聽,僅是將事實說出來。

  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到大哥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他最在意的生意也不做了,許多事情都擱著不理,皓月樓裡等著他過目的帳冊多到沒地方堆,可大哥堅持一切等找到嫂子再說。

  大哥對於嫂子的感情不言而喻。他們當然看在眼裡,但錯的是水明月自己,就算她真的想勸余美人,也無立場勸起。

  「他若真擔心我,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口氣中已經少了忿忿不平,她只是怨他,怪他如此傷她的心。

  他陷她於不義,教她如何面對她的家人?那些始終相信她的話,相信一切都將會沒事的分號掌櫃,她要如何告訴他們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是她的夫君?

  他背叛的是她的信任和真摯的感情,她無法輕易原諒他。

  所以她躲起來,躲在艷城裡,深信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驕陽樓她不怕被找著,更不用擔心隨便跑出去會流落街頭,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因為現在她吃飯可不是只為了自己一個人吃。

  「大哥只是不明白對嫂子的感情究竟到何種程度,才會鑄下大錯。」水朝陽分析給她聽,不像是要替水明月說情。

  「什麼意思?」向來聰慧的余美人竟不解她的意思。

  「嫂子愛大哥,是吧。」這是肯定句,但水朝陽的神情明顯是要她的親口回答。

  突如其來的問句使得余美人嬌柔粉嫩的臉泛起紅霞,整個人看上去終於比較有氣色些。她扁著嘴,一開始還不打算承認,磨蹭了好久,才幾不可察的頷首。若不是掏心掏肺的愛他、又怎麼會對他做的事情難以原諒釋懷。

  「大哥也是,只不過他太晚認清事實,才會認為自己這麼做沒有錯。」水朝陽有武功底子,側耳聽見腳步聲,趕忙起身來到窗邊,銳利的眸光一掃,隨即關上窗,不讓任何人得知余美人在她這兒。

  余美人也捧著肚子往裡頭靠,她們早有默契,只要有人靠近驕陽樓,她便會避到二樓去,那裡有只水朝陽使用的檜木浴桶,她可以躲在高大的浴桶後,確保自個兒的形跡不會暴露。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余美人漏聽水朝陽的話。

  隔了一會兒,水朝陽才道:「沒事,大概是經過而已。」

  余美人這才安妥緊揪的心,也不敢再靠窗而坐,改坐到離窗子最遠的椅凳上,舉手投足問除了她慣有的淡雅貴氣外,還多了輕柔。坐下時她忘了水明月不在身邊,仍伸手想扶著他坐下,隨即後知後覺的想起現實,孤零零僵在半空中的纖細小手讓這幅美人倚坐的景象更突顯了寂寥。

  水朝陽見了,福泰的身軀走向她,伸手扶著她坐下,並繼續剛才未說完的話。

  「我想嫂子應該也知道大哥娶你為的就是余家。」

  水朝陽動作親切,口裡卻吐出傷人的事實,余美人像是狠狠的被甩了一個巴掌,可無力反駁。以往便已知曉的事實,現在聽來卻讓她感覺難堪,她原以為自己不在意,但是心中那股沉痛的撕裂感卻是那麼的真切無法忽略,需要好幾次深呼吸,方能強壓下快窒息的感覺。

  她連欺騙自己不心痛的法子都沒有。嫁入水家初時,她並不在意的,原來愛上一個人要付的代價是這麼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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