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打算多待幾天,事情一辦完我立刻離開。」他絕不會在一群黃皮膚的東方人當中待太久,他們有著他最厭惡的顏色。
「喂!同學,你未免太不給面子了吧!我特地冒著被曬昏的大熱天趕到機場去接你,你好意思給我擺擺尾就搭機回國。」他非先吐口血讓他瞧瞧,免得被他老婆亂棒打死。
都怪他太愛吹噓,把他這位好朋友形容得像天神一樣尊貴,害他老婆一聽見人家要到台灣的消息,馬上攬下招待的苦差事要他看著辦,沒把人留下他也順道回英國省親。
瞧,這是當人家老婆該說的話嗎?偏偏他愛她愛得死心塌地的甘願拋棄英國的一切陪她定居台北,當個名副其實的台灣洋女婿,而且貢台語嘛也通。
「我們不是同學,別學落後民族說些不得體的瘋話。」他的穩重和幹練哪去了?嘻皮笑臉的像是被下等人同化了。
黑髮棕眼的費傑爾收起笑容,一臉嚴肅的看了他一眼。「在別人的土地上要學會尊重人家,他們五千多年的智慧你學一輩子也學不到皮毛,不要小看這塊小小島國的人民,他們比你懂得什麼叫文明。」
「你這是在說教嗎?」他不以為他會待到體悟他們的文化有多博大精深。
「不,我在挽救你一條小命,希望你能活著走出台灣,這裡的百姓相當情緒化。」光是藍與綠的顏色就足以吵上一整年,沒完沒了讓他這個外國人看得好笑,他都認同自己是台灣人了,為什麼還有省籍之分,大家都是地球人啦!
「看得出來,我們已經原地不動長達三個小時了。」再嚴重的塞車也該有所移動,而他們卻完全是靜止的。
「這個嘛!」他乾笑的玩起車上的保平安符,入境隨俗的跟人家信三太子爺。
「車禍吧,要不就是遊行,台灣人比較悠閒啦!三不五時出來踩踩街表現他們的愛國心。」
前陣子他老婆還湊熱鬧的去參加什麼絕食抗議,他嚇都嚇死了連哄帶騙的把她拐回家,故意把電視插頭拔掉謊稱壞了,她才沒跟著瘋的餓肚子,讓他安心許多。
「三補勿是?」這是什麼怪詞,聽都沒聽過。
「是三不五時啦!一句台灣俚語,意思是……」他興匆匆的準備向格蘭斯講解這些年學到的小常識,可是人家不領情的做出閉嘴的手勢要他少開尊口。
「這裡離飯店還有多遠?」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等待上。
費傑爾眼神怪異的瞄瞄三條街外的醒目建築物。「有必要住飯店嗎?嫌我家簡陋得不足以接待你這位貴客呀!」
以後他會建議凱撒的經理把飯店招牌再放大一倍,省得有人心不在焉錯過近在眼前的目標物。
「你知道原因為何,何必多此一舉的問我。」幽深的眸光落於遠處,裡頭有不想向外人道的隱晦。
「什麼,你仇視台灣人的毛病還沒改過來?!我以為你已經痊癒才親自跑這一趟,不再記恨你母親跳……呃,你父親的情人是台灣女性。」哇!好險他沒說出口。
天呀!他要趕緊把老婆和他隔離,避免他凶性大發殘害大肚婆,他們盼了好久才盼到這粒小西瓜成長茁壯。
費傑爾嚇得差點把油門當煞車踩,臉色大變的往車門縮,預做動作好準備逃生,渾然忘卻他是道道地地的英國公民,不是台灣土生上長的在地人,他被同化得忘了自己的膚色。
「費爾,我發現你智力有退化的跡象,喝太多下乾淨的水所導致的嗎?」他需要的是醫生。
每當格蘭斯用不耐煩的口氣叫他費爾而非費傑爾時,那表示他的忍耐已到了極限,他要再不正正經經的像個人,他會讓他連人都沒得當。
「喝我老婆的口水算不算,人家都說挺毒的……好好好,別用你的冷眼瞪人,我認真的聽你說話總成了吧?」不懂愛情的人嫉妒他們夫妻相愛,他原諒他的沒心肝。
老闆著臉不累嗎?虧他一年四季毫無變化的都是寒冬,下了一整年雪好歹得放晴幾天,總不能要他也回個苦瓜臉相對無語,他們一路上不悶死才怪。
「我來台灣的事不要太張揚,我不想鬧得舉世皆知,我的意思你明白吧?」為了某些因素他行事低調,不願節外生枝多生是非。
費傑爾表情微變的橫睇,「你是指我口風不緊愛通風報訊,讓你那個不成材的弟弟趁機霸佔你的財產嗎?」
他要敢點頭,多年交情到此為止,朋友也不必做了。
「他沒那本事,而且他並非不成材,只是欠缺磨練。」如果他苦心經營的事業輕易就被奪,那只能說他思慮不周給了人可趁之機,沒資格當一個大家族的領導人物。
「哼!我看你早點結婚生個繼承人還比較保險,你們家格德不用指望了,他根本還沒長大。」過度天真缺乏上進心,權貴人家子弟的陋習他一應俱全。
不能說他陰險或一肚子壞水,他的毛病就是沒主見、耳根子軟、容易受煽動、沒有一絲成年男子該有的判斷力,行事全憑感覺和一時興起,不曾考量過後果會如何。
「這件事以後再說。台灣的交通一向亂無法紀嗎?」看了一下表,他避談自身的事情。
以一個不信任愛情的人而言,他對婚姻的熱度不及一季的收成。
在英國,他的主要產業是羊毛輸出、棉花和橄欖油製造,以及幾處果園和農地稅租,每年淨利頗豐,足以養活一大家族的人且仍有剩餘,他非常重視土地所帶來的歸屬感。
而他在船業和航空業也多有投資,兩樣都僅做物流之用,讓他在運送貨品的過程中較為便利,不需經過繁複手續便能快速往返,避免作物因時間耽擱過久造成損失。
他喜歡掌控,不接受變數,凡是能掌握在手中的事他絕不假手他人,確保流程如他所下的決策順利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