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畢竟是年輕姑娘,愛美是天性,聽見小姐這般說,自然心裡動搖。
「……不然,等我一下,我馬上就試好,再過來幫你重盤。」
丁香拎著自己的禮物,坐在鏡台一角,將耳墜戴上。好好看哦,掛在白嫩耳垂搖搖晃晃,她好喜歡。
上官白玉動手將自己頭上沉重的髮飾一樣樣解下,檮杌手指一挑,那團大髻倏地被破壞,長髮柔順地披散下來,她這模樣好看許多。
「那個姓汪的就是你未來的大君?」檮杌拿起鏡台前的飛鳳翠翹,皺眉看著它的豪華俗艷,單手一握,將它揉成像廢紙團一樣。
礙於丁香在場,上官白玉無法開口回答他,但淺淺頷首。
檮杌失手折斷另一支金步搖,他瞪著自己的手,不明白它在抖個什麼勁,有股……很想扭斷某人頸子的衝動。
「如果我宰了他,你就不用嫁了吧?」也就沒有哪個男人能光明正大得到她,這主意好,他馬上去做!
「不可以!」上官白玉忘了要壓低聲音,急著阻止檮杌奔出房門,卻引來正專心攬鏡自照的丁香注目。
「小姐,怎麼了?」丁香極少聽見上官白玉用這麼大的音量說話。
「呃……」上官白玉望望丁香,又急忙轉向檮杌,他快跑出去了!「丁香,你替我收拾鏡匣上的飾品,我、我去去就回來!」她慌亂地丟下話,跟著也跑出門。
「小姐?小姐……」
上官白玉將丁香的叫喚遠遠拋在身後,出了房,繞過庭園,彎過曲橋,檮杌跑得太快,她追得好吃力,但若不追回他,他真的對汪廷宇出手怎麼辦?
「呀!」上官白玉在長廊上跌一跤,摔得好重。好痛……膝蓋部分的白長裙已經滲出血絲。
「你是還沒斷奶的笨蛋嗎?走幾步路也會跌倒!」檮杌的身影又回到她眼前,凶巴巴地羞辱她,卻同時蹲在她面前。
「你不可以傷害汪大哥!」
「上官家的人不可以傷害,現在連個路人甲我都不能碰?!」他毫不避諱地拉高她的裙擺,露出受傷的膝頭,不顧她的閃躲,大掌覆蓋上去,再挪開時,膝蓋上連一點疤痕也沒留。
上官白玉快手攏妥裙擺,小聲道完謝又說:「傷人原本就是不對的事,不管是不是上官家的人。」
「傷人?我不會傷他。」就在她聽了正要鬆口氣時,檮杌獰笑著說下去:「我會手刃一劈,讓他身首分家,像這樣……」他朝附近的一根廊柱晃晃手,成人腰圍般大小的廊柱竟在瞬間灰飛煙滅,成了木屑。
他會讓汪廷宇連「受傷」的機會也沒有!
「檮杌!你……你敢動他半根頭髮,我、我今天就叫丁香煮一盅芋頭粥當午膳晚膳和消夜!」
聽到芋頭,檮杌變臉。
堂堂一隻大妖,吃完芋頭後竟然全身發癢起疹,之後便是聞芋色變。
這女人吃定他了,不僅僅對他毫不懼怕,還三番兩次威脅他,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檮杌?凶獸檮杌!
拿芋頭來嚇他?!該死的……芋頭!
「你幹嘛這麼護衛姓汪的?!」他在遷怒。
「這不是護衛,而是不喜歡你胡亂傷害無辜的人。」她跟他講道理。
「無辜?他哪裡無辜了?光憑他是你未來夫君這一點,死一萬次都不夠!」應該要拆他的骨!撕他的內!捏爆他的腦漿!再將他當成一隻雞拔光全身的毛!
「……什麼?」這跟汪大哥是她未來夫君有何干係?
「因為……當你夫君的男人就可以對你做那件事!」檮杌咬牙切齒。
上官白玉雙頰辣紅,「檮杌!」怎麼滿腦子還在想澡室的那一日?!
「我實話實說罷了!那個男人會將你娶進他家門,然後你會乖乖任由他上下其手,嘴裡不會喊半次『不要』,甚至會溫順地攀附他,讓他……」檮杌自己越說越生氣,光想到她站在另一個男人身邊都已經如此難以忍受,更別提她會和那男人拜堂完婚,共度千金一刻的春宵花月夜。「我還是現在就去宰掉他,以絕後患!」就算要吃半個月的芋頭他也甘願啦!
這回,上官白玉來得及攀住檮杌的腰,不讓他付諸行動,不過檮杌心意已決,完全不受她阻止,形成兩人糾纏在一塊,而檮杌拖著她走的狼狽畫面……
原本要去正廳的檮杌腳步一頓。「不在這裡。」他的鼻翼動了動。「在那邊!」他轉向走往西側的客房。
「檮杌……不可以……停下來……你停下來……」上官白玉拖不住他,反而被他拎著一塊去。
就在最靠近客房的亭子裡,傳出汪家父子交談的聲音,檮杌看到汪廷宇,十根利爪刷地穿出膚肉,抱住他腰際的上官白玉瞧見了,不禁臉色發白,更加努力的試圖阻止他,可是檮杌三兩步便飛奔到亭外不遠處,汪家父子的談話內容也越發清晰……
「但是爹,孩兒的心思……」
「爹知道你的心思,你毋需多言,這事就這麼訂下來,絕對不許你反悔!」汪老爺拈胡低歎,「廷宇,無論如何,白玉這媳婦兒你非娶不可,爹明白你心儀的是伺候她的那名美婢丁香,反正白玉嫁進汪家,丁香定會陪嫁過來,你耐心等個半年,再同白玉提及收房之事,白玉如此溫馴得體,定會應允。若她有所為難,再由爹跟她開口,白玉自知她身體不好,為我們汪家添不了多少香火,丁香又是打小跟在她身邊,兩人情同姊妹,若讓丁香成為二房,總好過收其他女人進房,白玉是聰明人,她會自己評估情勢。」
汪老爺說服著兒子,他怎會不明白汪廷宇心有所屬,只是他與上官初是至交,口頭上已經應允的親事,怎好言而無信?
「孩兒並不討厭白玉,但對她僅僅是兄妹之情,這樣對她不公平……」汪廷宇戀慕丁香是好幾年前開始的,頭一回見著她便驚為天人,又怕自己的孟浪會嚇跑她,所以他總是小心翼翼討好她,例如這回帶給上官白玉的見面禮是奢華飾品,那是他掏出一張銀票,要管事替他張羅買來的,但丁香的珍珠耳墜卻是他親自去鋪子裡精挑細選,每一款都想像著丁香戴上適不適台,最後才選中了那款,兩者間的用心有極大落差,無法以金錢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