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女生歪著頭。「你會把羽毛給我嗎?」
梁知夏一愣。
「我、我……」她摸著自己放在裙側口袋裡的盒子,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心境和以前稍微不一樣了,所以內心在動搖;但是——抿了幾次嘴,她道:「我……不知道。」真的。
女生望住她,然後有點不明白似的,敲敲自己的頭。
「什麼嘛,果然還是很狡猾。那好吧,你若是可以抉擇了,我是第一優先預約的。」她低聲道:「我……明天黃昏的時候也會在這裡,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就算我死掉以後也沒關係,如果你願意,請你……救他。」雖然語氣沒有起伏,但她的眼神卻無比認真。
說完,她好像很疲倦似,轉身走向樹後。望見女生要離開,梁知夏雖然想喚住她,卻又不曉得自己要講什麼;她十分躊躇,心裡想著,學校對面就有一家醫院,就算勸她去就醫也好,最後還是跨步朝她的方向走過去。
只是,來到樹後,卻沒看見人。她張望著四周,也尋不到那個女生是從哪裡離去的。
低下頭,梁知夏看著自己手裡的小盒子,忍不住握緊了它。
第七章
她有想要實現的願望。
即使,明明知道那個願望不可能會實現。
放學回到家,父親已經坐在家裡:這是不久前從來都沒想過的事。梁知夏有點愣住,隨即回房間放下書包,換好衣服,然後開始準備晚餐。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她的離家出走的確令父親相當擔心吧,所以父親也不再用加班當借口不回家了。
這麼想著,沒多久,門鈴響了。她走出廚房打開門,看見父親的女性友人和她的孩子。
女人相當不好意思地說著希望一起享用晚餐之類的話。她望著面紅耳赤的女人,心想一定是父親叫她帶著小男孩來的,因為他們可以緩和氣氛。
即使明知跑來別人家裡說要一起吃飯這件事很厚臉皮,卻還是紅著臉按下門鈴。她開始相信,女人所說的話是真的,父親是真的只考慮她的事情,而完全沒有去顧慮到別人;而只以朋友身份來幫忙的父親的女性友人,讓她感到相當抱歉,並有一種寂寞的感覺。
女人和她在廚房裡一起煮晚餐,用餐時,她身旁的小男孩低頭認真吃著飯,抬起臉要是看見她就會對她笑。
她不討厭這對母子,如果父親有了其他喜歡的人,她不會故意贊成或特別反對,只要知道父親會記住媽媽,這樣就好。
今天,在餐桌上父親說了「好吃」兩個字,雖然不知道是對誰說的,但光是如此,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到了夜晚,父親開車載女人和小男孩回去,雖然女人說不用了,但是父親大概覺得一直麻煩她而有所堅持;女人臨走前還當著父親的面,對她說了要好好待在家裡幫父親開門那種可以令父親放心的話。
送走他們後,她進浴室洗澡;回到房間,她坐在書桌前,取出裝著羽毛的小盒子,拿在手裡垂眸觀看著。
她在追求不會實現的願望,所以才希冀在不可思議的東西上,期盼能夠獲得奇跡。
但是,倘若奇跡永遠不會到來,那麼她死命緊握著手中的東西,執著在這上面,又有什麼用?梁知夏憶起白恩露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如果把希望寄托在這樣的事物上,最後得到的會是更大的失望。
其實,老師說的話……是為她好。她現在知道了。
可是……她沒有辦法輕易就放棄。
趴在冰涼的桌面上,她緩緩閉上眼眸,想著自己的願望,想著那個女生告訴她的事,即使思考了一整個晚上,她依舊無法做出結論。
隔天到學校,她一直想到昨天那個女生在樹下說的事,忍不住在意著時間的流逝;但是她卻又沒辦法離開座位去找對方,因為她還迷惘著,不能下定決心。
直到最後一堂自習課快要結束了,她還是凝睇著自己雙手中的小盒,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正確。
這種時候,她好想去問白恩露應該要怎麼辦,說不出什麼理由,意外地想要依賴他。
但是不行啊。她知道,一定要自己決定才可以。
一定要自己決定……
「嘿!鐘樓怪人!」
肩膀忽然被推了一下,梁知夏下意識地抬起臉,只是一個分神的空隙而已,手裡的盒子就在瞬間被人搶奪走。
「啊。」她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地從座位站起身,道:「還我。」她瞪著平常就喜歡對她惡作劇的兩個男同學。
「噯。」男同學拉長音,好稀奇地把玩著盒子,道:「真難得,你終於有反應啦?這裡面是什麼啊?這麼不想被拿走?」
她暗吸一口氣,重複道:
「還我。」
「一定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打開來看看好了。」其中一個男生如此說道。
見到他們就要動手開啟盒子,梁知夏登時心一涼。
「不行!」她跨步上前,探手一把握住盒子,想要奪回。
男生沒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呆了一下,但並未放手,就這樣跟她爭搶起來。女生難敵過男生的力氣,更何況是二對一,可梁知夏堅持不放開,混亂之中,不知道是哪個男生的手錶劃到她,登時在她額頭上開了一道口子。
「呃。」她一手搗住額頭,低叫一聲。
見她按著額頭的那隻手,有血絲從指縫中流出來,兩個男學生呆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拿著盒子的男生有點怕了,指尖微鬆,不想玩了;另一個男生回神過來,看到她表情無比認真,仍是怎樣也不肯鬆手,氣道:
「媽的!你這個鐘樓怪人,又想害我被罵!別以為有其他班老師撐腰又怎樣!」他用盡全力一揮手,將塑膠盒從她手裡搶走,跟著繞過座椅跑出教室。
見到同伴逃走,剩下的那個男生立刻張開雙手,阻擋想要去追的梁知夏。豈料嘲笑的話都還沒說出口,梁知夏竟是毫不猶豫地抬腿踩上他們的桌倚,直接跨走桌面,越過他的阻撓,再跳下奔出教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