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好說歹說,他總算將熱情澎湃的王子哄回飯店,原本想立刻趕回台北,王子卻拉著他在房裡喝酒,傾訴戀愛的煩惱。
他勉為其難地聽著,正盤算著該如何脫身,手機鈴聲適時響起,他瞥了眼來電人名,意外地揚眉。
「筱柔,有事嗎?」
「沒事不能打給你嗎?」黎筱柔回話的口氣,有點沖。
季石磊一怔,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朝王子比個抱歉的手勢,越過落地窗,來到露台。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他柔聲問。
「你以為我又喝醉了,才打給你的嗎?」
他苦笑。「我怕你傷身體,喝太多酒不好。」
溫暖的關懷似乎軟化了黎筱柔,輕聲歎息。「我沒喝酒,只是剛從醫院回來。」
「醫院?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只是去拜訪客戶,這次我們接的是醫院的案子。」
「原來如此,你沒事就好。」他鬆一口氣。
她沉默兩秒。「你還是關心我的,對吧?石磊。」
「我當然關心,你是我的朋友啊。」但也僅止於友誼而已,他希望她能聽明白他話裡的暗示。
她也許懂了,也許仍執著,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氣息似有些急促,再開口時。
嗓音是沙啞的。「石磊,其實我打電話是有件事想告訴你。」
「什麼事?」
「我今天到醫院,遇見你老婆了。」
「你說織心?」他一震,忍不住焦急。「她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為什麼不告訴他?
「我不知道她怎麼了,我只知道她跟個醫生在一起。」她頓了頓。「那醫生姓方,我聽醫院的人說他們很熟。」
季石磊一愣。方醫生?是方斯文嗎?
「他們兩個……」黎筱柔欲言又止。「很親密。」
有多親密?季石磊掐握手機,言語卡在喉頭。
「後來我看他們倆一起上車,我很好奇,就跟蹤他們……」
「你跟蹤他們?」他訝異。
「嗯,很抱歉我這麼多管閒事。」她語氣苦澀。「我只是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會去哪裡。」
「他們……去哪兒了?」
「一棟住宅大樓,我想應該是方醫生的家,他們是七點多進去的,到現在你太太還沒出來。」
現在?季石磊駭然瞥了眼腕表。快十點半了——這麼晚了,她還跟別的男人共處一個屋簷下?
心海頓時似卷狂濤,他狠狠咬牙,咬住滿腔驚疑不定。
究竟怎麼回事?
*** *** ***
「你好點了嗎?」艾織心柔聲問,從廚房端來一盅青蔥蛋花粥,盈盈坐上床畔。
「嗯,我好多了。」方斯文靠著枕頭坐起身。「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好朋友發燒生病,我當然應該留下來照顧。」
「可是你自己最近也很累啊!」方斯文接過粥碗。
艾織心淺淺一笑。「我難得下廚,不保證好吃喔。」
「只要毒不死人就好。」方斯文也笑了,胸窩暖暖的,兩人認識這麼久,這還是他初次嘗她親手做的料理,雖然只是一盅粥,但已令他感動。
艾織心見他吃得香甜,不免感歎。「你這個醫生也太拚命了吧?自己都發燒了,還硬撐著到醫院上班,不怕傳染給病人嗎?」
「我只想過去整理一些病歷,最近都沒什麼時間寫報告。」
「還寫報告?你想把自己整死嗎?」她睨他一眼。
他知道,那不是責備,只是關心。
「你自己最近下也工作過度,還好意思說我?」他反過來調侃她。
艾織心一怔,眸光頓時滅暗,正欲發話,手機鈴聲忽然響了,她接起電話。
「石磊,你要回台北了嗎?」
「王子求親失敗,拉我喝酒解悶,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線路那端的嗓音,很深沉。「你在哪兒?」
「我?」她心跳一停,怕丈夫多心,選擇說謊。「還能在哪兒?當然在家啊。」
「是嗎?那不用等我了,早點睡。」
「好,你可別喝太多酒喔,晚安。」
她怔忡地掛電話,方斯文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是你老公打來的?」
「嗯。」
他幽幽歎息。「我看你還是趕快回家吧,讓他知道你這麼晚了還在我這兒,不太好。」
「至少等你吃完這碗稀飯。」
「不用了,你快走吧!」他催促。
艾織心搖搖頭。「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燒成這樣,我怎麼能丟下你不管?而且,你以前也是這樣照顧我,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你一直陪在我身邊,鼓勵我,為我加油。」她頓了頓,回憶起從前,水眸淡淡氤氳。「我真的很感謝你。」
「所以你現在是為了報恩,才煮這碗稀飯給我吃嗎?」方斯文開玩笑。
她微微牽唇。
「說真的,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他回復正經表情。「朋友之間互相鼓勵是應該的。」
「那互相照料,也是應該的,不是嗎?」她巧妙地回話。「快吃吧,別囉嗦了!」
他嗤聲一笑,掃完一盅粥,滿足地拍了拍肚子。「謝謝,真的很好吃。」
「那你先躺下休息,我去拿藥過來。」
艾織心收拾粥碗,洗淨了,拿來溫水跟藥包。
方斯文接過水杯啜飲,暫時將藥包擱在一邊。「剛吃飽,待會兒再吃藥。」他拉艾織心坐下。「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到醫院幹麼?」
她聞言,身子一顫。
他望著她忽地刷白的臉色,直覺下對勁。「怎麼了?織心。」
「其實我本來是想去醫院做檢查的。」她啞聲回應。
「檢查?」他愣了愣,不過轉瞬,神色一變。「難道你——」
她斂下眸,不敢看他擔憂的眼神。「我懷疑我的病又復發了。」
「你——」他震驚地瞪視她。「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已經超過五年了,照理說不會有什麼事的啊!」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十指緊張地交纏。「我最近不太對,又是暈倒,又是流血,症狀跟十年前一樣,我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