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明明是個精明聰慧的女人,卻為了一個男人變笨了,甚至連自己的未來都可以拿來交易。她究竟可以笨到什麼地步?想著想著,令狐魄臉上突然浮現一抹淺淺的,卻是打從心底漾出的微笑。
魄笑了!這樣的發現讓在場的三人全都面面相覷。
與他做這麼多年的兄弟,看見他這般真心笑容的次數卻屈指可數。就衝著這一點,他們原已經到口的勸言全吞回肚裡。只要能讓他快樂,哪怕是一丁點兒也好。「好吧,就成親!」
紅,一片耀眼的紅!
看在柳雪缽的心裡,卻沒有半絲喜氣。
真的要成親嗎?
雖然嘴裡說得豪氣干雲,可事到臨頭,她卻猶豫了。
「都是那個該死的、可惡的、王八的……」無數咒罵自她口中逸出。
突然眼前銀光一閃,一支飛鏢已經牢牢地嵌在樑柱上。她帶著疑惑的心情走向前,用力拔下飛鏢,急急忙忙地攤開鏢上的紙條。
這是什麼意思?
小臉倏地白了,就連被刻意抹上的脂粉也不能掩去那抹白。
令狐大哥這是什麼意思?竟要她安心嫁給他大堂哥為妻!
難道他忘了他們曾經互許的諾言?他是病糊塗了嗎?還是他誤會了?
對,一定是他誤會了!不行,她得趕緊去找他解釋清楚。
顆顆透亮的珠淚不聽使喚地落下,她想也沒想地便衝到門邊,一拉開門——
「你……」瞧見她的淚容,令狐魄原本漫著笑意的面容一整,伸手扯住陷入慌亂之中的她。「你怎麼了?」
「我不要嫁給你了!」甩開他的手,柳雪缽沒頭沒腦地朝著他吼道。
都是他!
要不是他故意開出那樣的條件,令狐大哥怎麼可能會誤會她!
令狐大哥甚至還體貼的要她安心嫁給他,好好照顧他,還說只要令狐魄能認祖歸宗,他可以讓出一切,包括她……
「你想反悔?」決手擒住她纖腕,向來慵懶的他,語氣中竟然帶著一絲凌厲。
「反悔就反悔,不行嗎?」心已亂,柳雪缽就這麼和他槓上了。
「給我一個理由。」明明下午還鬥志高昂,沒有道理才不過幾個時辰,她就變卦。
還有,她臉上那礙眼的淚痕又是怎麼回事?
若是以往,對於她的認輸,他應該會很開心;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胸臆問彷彿壓上了重重的煩悶。
「理由就是我不要嫁給你了,嫁給你,令狐大哥會傷心。」
「那你娘和他的命呢?」
「這……」好簡單的一個問題,她卻回答不出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她不要令狐大哥誤會她,只要一想到他誤會她,她便心如刀割。為了令狐孤,她竟打算不顧親娘的性命而毀約,難道令狐孤對她而言真的那麼重要?
那他算什麼,只是被她要著玩的路人甲嗎?
「就算你不管他們,你真的以為我令狐魄是可以讓你耍著玩的,任你說成親便成親,說走便走的嗎?」陰沉的嗓音、陰沉的神色,此時的令狐魄少了平時的輕浮舉止,取而代之的是駭人的陰沉模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跟他交易了不行嗎?
「我的意思是……」瞇起眼,薄抿的唇兒才開口,突然一支利刃竟無聲無息地破窗而來,硬生生插入令狐魄的胸口,他吃痛的悶哼一聲,「呃!」劇痛在他的身軀完全地爆發,快速地往他的四肢百骸蔓延開來,但他整個人卻直挺挺地擋在柳雪缽的身前,即使鮮血浸濡了他的衣裳,他仍固執的不肯移動半步。
深邃的眸底有著濃濃的堅持和憤怒。
「你……」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固執的人?
望著他,柳雪缽很想不顧一切的走人,可是就在與他錯身之際,她發現自己的步履卻沉重得邁不開來。
掛心於令狐大哥的心情,想急著去向他解釋,可是心中的那絲惻隱卻讓她陷入了猶豫之中,因為……
他不能死!因為她還需要他跟她回令狐家,好換回娘和令狐大哥的自由。
罷了!回身,她伸手扶住令狐魄那幾乎已沒氣力的身子……
第四章
柳雪缽傻傻地望著眼前那些忙碌的僕傭,和被急召而來審視令狐魄傷勢的御醫們。她又不懂醫術,不該待在這裡礙事的。
再說,從他那些急急趕來的兄弟眼中,顯然對她有著極深的不諒解。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只怕在他們的瞪視之下,就算她是九命怪貓也不夠死吧!
好不容易他的傷口包紮完成,御醫表示,令狐魄能否活下來得看造化。聽到這番話,除了她之外,所有人的態度皆從冷轉成冰,責怪的眼神直勾勾地朝她疾射而來。
「呃……」她試著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事情怎麼發生的?」「民女也不知道,民女與侯爺正說著話……然後箭就射中了他。」「胡說!」「我我我……沒胡說。」軒轅極天冷冷一喝,竟讓她的背脊滲出一層薄汗。
忽然一抹人影飄到柳雪缽身邊,勾魂甚至不用動手,她已經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
「以魄的身手,要閃過一支箭矢並非難事;你老實說,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又或者,其實你也是這次事件的主謀之一?」一個莫名其妙、憑空出現的女人,原本就令人可議,但既然魄對她動心,他們可以睜只眼、閉只眼。
但沒想到他們的通融卻讓自己的兄弟如今躺在榻上,這樣的結果,怎不教他們怒氣攻心?
「這根本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眼看責任就要栽在她身上,柳雪缽當下顧不得怕,挺直腰桿對上了面無表情的勾魂。
「是嗎?」嘴角噙著一抹陰狠的笑,還真像令狐魄發怒的模樣。
單憑著眼前這些男人的怒氣,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得過今日。她連忙以實話撇清自己的責任。「他受傷真的不關我的事,我甚至已經決定不和他成親,要回川蜀去了。」
「是嗎?」瞇眼打量她,向來城府極深的聞人翻雲認為她並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