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地撩高紅紗裙,露出白皙勻稱的小腿肚及半截白玉大腿,細長腿兒一跨,橫過他,以毫不端莊的姿勢跨坐在他腿上,既撩人又妖艷,尤其是她此刻佞美小臉上的微笑,絕對是淬滿毒的危險。
她抽掉他發上木簪,讓他散敞長髮,墨的顏色流洩下他的肩,彷彿日光照耀流泉時反射出來的光澤,熠熠炫目。她勾唇,梳弄他的髮絲。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黑髮的模樣真好看?」
他沒應,而她也確實沒說過,因為誇獎他,從不會得到他的善意回應。
「它變成白的,我惋惜好一陣子,不過看久了,也不討厭,白髮有白髮的乾淨,黑髮也有黑髮的味道,兩種我都愛。」窮奇五指微張,享受他髮絲在指間繚繞的柔膩。
「你非得這樣坐在我腿上和我談話?」
「我說過,我從現在起要做自己會爽快的事,我就是喜歡這樣和你說話,你不高興就當我是塊大石囉。」她無謂地聳肩,繼續做她想做的事。
大石可不會用腳趾頭和腳跟在他靴上游移,不時蹭下靴子布料,觸及他的膚,弄得踝間鈴鐺直響。
她的雙手按在他腦後,逼他低頭,同一時間,她仰首,兩人唇瓣膠著,她可不光是唇貼合著唇就能滿足,她蠻橫地咬破他的下唇,要他吃痛,要他啟唇斥責她,再夾帶同樣氣勢,掠奪他口中每一寸領土,宣示她窮奇到此一遊。
時而深,時而淺,她吸吮著他,小舌滑溜如鰍,來去自如,就算他不回應,她也能自得其樂。
時而退開,時而逼近,她撩弄著他,啃咬他時毫不嘴軟,撫慰他時又無比溫柔。
濕潤的吻,濃重的喘息,月讀眉心堆疊出蹙痕,有越來越明顯的跡象。
吻山吻水吻花吻草吻石塊也不可能像此時,她太激烈,她不是沒有生命的東西,她有不羈的思想,有難馭的行為,有軟香的唇瓣,有柔致的肌膚,她有呼吸,有愛頂嘴的好口才,有螞蟻一般大的耐心……
她不是沉穩無聲的山,不是涓涓流動的水,不是暗自吐香的花,不是迎風搖曳的草,更不是冰冷堅硬的石塊,她是窮奇,一隻艷美迷人的妖獸。
推開她!
他必須推開她!
否則這只無法駕馭的獸會得寸進尺,而他也會——
「該死的你們在做什麼?!」
幕阜王震怒地大吼,讓交纏的兩道身影瞬間分開,她跳下月讀的腿,踉蹌跌坐在地,一手捂著紅腫的唇,一手揪緊襟口,一聲嗚咽從小嘴裡逸出——
「大王!這個男人強吻我!想佔我便宜!」
纖指抖抖抖,指著採花大盜,配上嗚嗚哽咽,誰聽了都要心痛憐惜。
「可惡!把水月給我拖下去!」
兩句話,一句是惡人先告狀,強吻人的喊被強吻,另一句則是被美色及妒火蒙蔽雙眼的昏庸命令。
月讀被侍衛團團架住之際,看見窮奇露出壞笑,仍是那麼媚絲絲的,她蠕動唇瓣無聲地挑釁:
跟我鬥?哼哼,我會帶牢飯去看你。
再補上一記吐舌大鬼臉。
*** *** ***
調戲君王寵妃,這條罪名,說重不重,說輕也不算輕。
但是寵妃的香唇連君王都還沒碰過,卻被臣子搶先採擷,幕阜王氣瘋了,直接下令將水月關入大牢,數日後以五馬分屍的極刑處置。經過一夜冷靜,幕阜王想起水月仍有利用價值,雖然心裡那口氣很難吞嚥下去,也不得不改變對水月的死刑懲處,暫且將其囚在陰暗地牢,不給吃不給喝,要他自行反省。
地牢裡,瀰漫一股霉濕的味道。
腐爛的乾草堆,疊著一床悶臭薄被,月讀閉目盤腿坐於其上,對於週遭劣質環境不以為意,他面容平和,默吟神咒,思緒瞬間閃入一抹紅影,噙笑的唇好艷紅,微露的貝齒珠白玉潤,他鎖眉,將之驅逐出境,神咒吟得更急,腦海被一片聖潔清光佔據。
我那麼乖,別人還不是當我是壞傢伙,半句誇獎也沒有。
神咒的寧和,勝不過嬌滴滴的嗓。
輕易的,聖潔清光破裂,被紅艷所取代。
我是凶獸,不是神,你說的那些我不懂,我更不懂你為什麼總是高高在上。
月讀吟咒的唇瓣緩緩停止,神咒一頓,正在腦子裡說著話的身影越是清晰,她的表情藏不住心思,埋怨、憤懟、不解,堆積在花一般的芙顏上。
偉大的神月讀,請你告訴我,珍視生命的人,會在我額心放置一顆隨時隨地都能取我性命的靈珠,想殺就殺,要剮就剮嗎?!
那時,她說著的時候,像快哭了一樣。
月讀張開眸,死寂的大牢裡,彷彿仍迴盪著她的嗔怨,彷彿仍看見她大受打擊的沮喪模樣。
初見她,已經是太漫長之前的歲月,而那日的情景,卻仍歷歷在目。
他還是名小修仙,與三名師兄拜於仙尊門下,學習仙術及仙道,歷練雖不多,也已隨仙尊看過許許多多的妖物,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艷美的生物。
心,一顫。
她睡在氤氳朦朧的煙霧裡,長髮隨著呼吸緩慢起伏,她睜開惺忪眼眸時,眼裡的迷濛和純真,很難讓人將她與四凶做出聯想,倒覺得她更像一隻初綻的花精。
她將會在未來,某一個未來,因為任性與恣意妄為,犯下無法彌補之罪。
那個罪,讓天界傾兵而出,不再遵守好生之德的約束,將她滅除。
那個未來,他早已算出,他甚至以天眼看到那個場景。
如果一切都是定論,生與死都按照天理而行,他情願她的下場別如此淒涼——百枝利箭刺穿全身,最終再由武羅一劍砍下她的頭顱,將擾世凶獸殺之。
若她最終必須走向死亡,他情願她能死得安詳,死得沒有痛苦,別像他所預見的那樣,死得支離破碎。
摘下珍珠,一瞬間的疼痛。
他能做的,應該只有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