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陛下為何會跟著天朝太子一起離京?本來不是只是去送行而已嗎?」
檀春似笑非笑地道:「假如照你所說,現在陛下是因為婁相的緣故,才會負氣離開帝京,待會兒我們見到婁相後,你打算怎麼做?」
「啊,這……」烜夏困擾地搔了搔後腦勺,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對策。
婁歡畢竟是宰相,是六部首長,他總不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就範吧?
瀾冬語氣愉快地問說:「聽夏官長的意思,好像是贊同婁相入主東宮呢。」
烜夏粗聲回應:「不然該怎麼辦?陛下誰都不愛啊!」
眾人紛紛一歎。「也是。」假如一定要有人犧牲的話,就只好委屈宰相了……
有人共識後,群臣一道走進凌霄殿中,並不意外見到三公聚在一起,等候著眾臣的到來。
接下來的討論中,烜夏與銧秋都建議應該趕緊把麒麟請回宮裡。
但婁歡力排眾議,他說:「讓她去吧,陛下從來沒有離開過帝京,這一次,我們就再縱容她一次。」
最後,群臣們同意讓麒麟走到歧州為止,並且會在出海前阻止她。當然,隨行的護衛是少不了的,暗中保護麒麟的工作,就交給統領六師的夏官長來執行。
至於一個半月後的日蝕,婁歡也已經有了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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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婁歡大感意外的是,爾後麒麟每隔三天,就命一名隨從送來一道聖旨。
群臣們皆好奇聖旨的內容,但由於是密旨,只有婁歡一人知曉麒麟究竟傳回來什麼樣的訊息。
「聖旨到!」
第九道聖旨抵達時,已是麒麟離京的第二十七日,天官府中,婁歡政務纏身,聽見聖旨到來,連忙起身接旨。
這是第九道密旨,婁歡嚴肅地接過黃綢,隨即走入內室,獨自觀看。
群臣伸長了脖子等候宰相出來說明一下狀況,然而片刻後,婁歡走了出來,對隨從道:「請夏官長為我準備能日行千里的快馬。」
隨從好奇地問:「相爺要遠行嗎?」
「是的,我要去將在外地為百姓祈福的陛下接回來。」
他們對外宣稱麒麟是為了替百姓祈福,而到了某個隱密的地方齋戒清修。
百姓們不知三月初一的合朔之日即將發生日蝕,聽說帝王紆尊降貴,為人民清修祈福,也都在家設立齋堂,共同為新歲祈福。
不久之後,烜夏親自為婁歡送來能日行千里的寶馬,笑問:「陛下來旨了?」身邊還跟著檀春與銧秋兩人。
「再不去接回她,她真的要出海了。」婁歡已經換上旅行的裝束,身邊只帶著兩名武裝隨從。
歧州距離帝京約有一個月的路程,但若快馬加鞭的話,十日就能趕到。麒麟與明光太子同行,沿途不會匆忙趕路,因此若要阻止她出海,現在就必須出發。
「下官已經緊急下令給歧州水師,倘若陛下登了船,就不准打開閘門讓船出港。」烜夏說。
婁歡搖頭笑道:「那阻止不了她的。」麒麟是帝王,任誰也阻止不了她決意做的事。「我離京後,朝中政務暫時交由諸位代理,請春官長務必在合朔時,準備好必要的儀式。」
「那相爺呢?您也準備好了嗎?」檀春突然意有所指的問道。
不意外是心細如髮的檀春問出這句話,婁歡笑道:「我會把她帶回來。」
婁歡離開後,銧秋好奇地道:「不知道陛下連下了九道密旨,到底是跟婁相說了什麼?」交代國家大事嗎?似乎不太可能。
「我也想知道呢。」檀春也說。
「該不會是情書吧!哈哈哈!」烜夏大剌剌地說。
情書?!檀春與銧秋對視了一眼,嚴重地懷疑起這個可能性來。
尾聲
正月十八,麒麟帝鑾駕幽州;入夜,月色甚佳,召玉印用璽,賜旨天官。
正月二十一,帝移駕顯州,掌璽官玉印隨侍,帝王親擬金旨,命從人返京。
二月初八,帝微服巡幸康州,於市井遇險,幸有隨行之人搭救,無恙。初九,轉赴歧州,臨登車前下旨,命從人快馬加急,攜旨入京。
——史官麗正隨駕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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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歷經一個多月的旅程,麒麟終於來到歧州;第一次見到西方的大海,聽見洶湧澎湃的浪濤。她身穿尋常服飾,乍看之下與一般民間少女無異,但趨近一瞧,便會察覺她舉手投足間隱隱帶著貴氣,與常人不同。
「陛下,要登船了嗎?」隨從來喚她時,沐清影就陪伴在她身旁。
麒麟挑著眉道:「州牧不阻止我?」
「臣阻止得了嗎?」沐清影苦笑反問。麒麟打從一開始就不容置喙地做好了決定,他只能盡一切努力保護她的安全。
麒麟笑著領頭走向老早候在一旁、準備啟航的大船。這艘船將載著她的知友回鄉,為兩國傳遞永久友好的信息。她毫不猶豫地登上舺板,棕色帶金的髮絲如少年般高高束起,嬌俏卻不荏弱,雙眸熠熠生輝,眉目間神采飛揚。
三杯酒,祝福朋友旅程平安。「真夜,多保重。」
真夜笑著飲下那杯酒。「麒麟也保重——確定不跟我一起走?」
麒麟搖頭笑答:「來到這裡已經很過分了,不能老做一些讓人擔心的事。」
「你根本是在提醒我要收斂一點吧。」真夜扮了個鬼臉,絲毫不像個皇太子。
麒麟哈哈大笑,隨即又語重心長地道:「真夜……我不喜歡當一個帝王,是因為有想要守護的人,才願意擔起這個責任。權力很方便,可是權力也會帶來麻煩。倘若你也有想要守護的人,你一定要仔細考慮你做的每一個決定。」
倚在船舷上的天朝太子笑覷著皇朝的少女帝王,唇畔帶著溫暖的笑意。
「麒麟放心,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別忘了我有很多兄弟姊妹,跟麒麟獨自一人長大的情況不太一樣喔。」
「有很多兄弟姊妹啊,那應該很好吧?」可為何他的語調聽來竟有些悲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