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緣的情人。
「你到底還念著她,難道我在你心中毫無份量?」執著了近十年,她還是愛他。
即使他已不再是昔日的柳潮生,甚至糟得比乞丐還不如,死戀的一顆心仍是無法停止,癡迷,她自認比愛蘭兒愛新覺羅美上十倍,而且也沒有她的驕矜,為什麼他愛的不是她呢?
因為太愛他了,所以她不能忍受他不愛她。
因此,他必須死。
她得不到的,誰也休想得到,十年前她殺過他一次,十年後她一樣不心軟,該消失的人就永遠消失吧!
十指如刃,她面無表情朝地上的花老爹背上一插,頓時血流如注染紅陰暗角落,腥甜的血腥混著污濁氣味像是死亡的味道,
如君夫人仰起頭放聲大笑,笑聲淒厲彷彿在悲泣愛人的驟逝。
「我說過你不可以不愛我,現在你後悔吧!哈……哈……」
* * *
「啊!爹——」
驚聲驟醒的花垂柳滿身是冷汗,心頭狂跳不已的難以平息,從不做惡夢的她居然夢見一身是血的爹被擲入如意居的快意湖中,載浮載沉似有滅頂之虞。
她急切的在岸邊大叫,但是怎麼也越不過一道無形的牆,空著急的扯破喉嚨也不見有人伸出援手。
擔心又害怕的心情難以用言語形容,一顆心好像停滯不動地無法喘氣,硬生生的壓在胸口有如千斤重,四肢彷彿被綁住似的。
打小她和爹不常見面,以朝廷立場而言她是官兵他是賊,要見上一面比登天還難,甚至得逃過清軍的追殺才有機會。
七歲那年君姨說爹意外墜崖死了,但深情不渝的娘不相信,利用各種管道追查爹的行蹤,最後在兩人當年訂情的絕命谷發現爹的遺物,一保蝴蝶墜子。
那是他們互換的誓物,而娘親身上則是他所贈的玉簫。
娘親因此相信了君姨的話,認為爹死了,她傷心欲絕幾度欲了結殘生,但都及時被君姨救下,從此沒了笑意的像個殺人工具,不斷藉著殺戮來麻痺成疾的相思。
而她等於是娘和君姨的女兒,因此自幼就得接受武功訓練甚至小小年紀便被迫殺了她隨身侍女,因為那人不小心弄破她最心愛的玉馬。
七年前娘辭世,年僅十歲的她不知將何去何從,君姨代替娘拉拔她長大,教導她更多的殺人方法好為如意居居主之位鋪路。
終於她達到君姨的要求能以銀針御人那年,她如往常一樣地出任務,十三歲的她已可獨當一面,輔以靈丹妙藥的功力少說有一甲子,她從來不懷疑君姨對她的好是別有用心。
直到她意外遇到君姨口中已死的爹,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這才心痛的瞭解到君姨的心狠手辣,因此下定決心陪同已被君姨設計殺害未果,不幸喪失武功的爹遠離是非之地。
但是她離開後忽覺功力逐漸消失,遍尋名醫才知她自幼被餵食了一種名為紅蠱的幼蟲,只要沒按時服用具劇毒的山根草,那麼她的武功將會慢慢被蠶食殆盡,最後如同普通未習武的女子般嬌弱。
既然她決定要離開就不會回去,失去武功當個平凡人也無妨,父女倆相依為命倒也愜意。
只是如意居還要她幹什麼,武功已不如以往的她能成為未來的居主嗎?
今晚的惡夢又代表什麼,莫非……
「怎麼了,我在外頭聽見你的慘叫聲。」
破門而人的單奕辰心急地燃起燭火,聽到屋裡傳來莫名驚叫聲時,他毫不考慮地立即沖人,沒有頤慮到男女有別的尷尬。
而眼前的美景正是他怔忡不語的原因,燭油滴到了手背仍無所察。
「你看夠了沒,別說你沒瞧過穿肚兜的姑娘。」拉起被,花垂柳蓋住春光微露的上身。
哎呀!疼。「是沒瞧過肚兜敢繡鳳凰的,那是皇室宗女才能有的尊榮。」
燭光不甚分明,他沒瞧見她眼底掠過的浮光。
「穿在裡頭又不給人看,你管我繡龍繡風,我要繡只烏龜都成。」她氣忿地把自己裡得更緊。
「我看呀!你繡成母龜我不成了龜公。」公母配成一對。
花垂柳很想撕爛他那張臭嘴。「就知道你想女人想瘋了,要當龜公上妓院去,這張床不開張。」
瞧他那雙賊眼骨碌碌地不懷好意,眼底泛出的異彩肯定沒好事,即使不經人事的她也能看出他的意圖,簡直和畜生沒兩樣。
「哈……聽你說話真有趣,頭一回耳聞床有開不開張這回事。」他笑得曖昧地朝她擠擠眉。
不用說她一定把他想成不入流的登徒子,一心只想在她身上佔便宜,他不遂其心願是不是有點對不起她?
於是,單奕辰將燭台放置在近床的矮几上,鞋一脫往床上一坐,兩腳準備縮進暖被窩裡,在外頭守夜真不是人的差事。
「姓單的,你偷香竊玉偷到我床上未免過分了,外面的女人全死光了嗎?」花垂柳企圖踹他下床。
未果。
她反而被壓制在他身下,夜露的氣味由他身上散發,她停下掙扎的動作反抓住他衣領,將頭置於他胸前懷想過往。
小時候爹風塵僕僕地由遠方趕來,當時他一身沾滿露水,樓著她和娘說江湖上的事,從不提起兩人對立的為難。
爹和娘從未成親,因為他們的相愛是不被允許,身份上的差異及滿漢不通婚的政策害慘了兩個為愛癡狂的男女。
再度相逢時,爹已是滿身酒味的落魄漢子,她初一見根本不敢相信曾經意氣風發的英雄豪傑會淪落至此,可是當人子女哪有嫌棄父母臭的道理。
她懷念爹親年輕時候的泱泱大俠之風,而非如今的糟老頭模樣,他可以讓自己過得更好,可惜了無生意只想醉死在酒缸裡。
「突然沒了聲音怪難受的,你會不會覺得太安靜了些?」應該做些事讓夜裡不寂寞。
「別說話。」她鼻音甚重的要他閉嘴。
表情一柔的單奕辰揉揉她發頂。「你在哭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