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自以為教法前衛卻不受重視的國文老師,沈世佳的存在正好印證了這種公式化的說法,無時無刻不為找她的麻煩而神出鬼沒。
原因無他,因為容貌艷麗,身材惹火的她太好勝了,不接受學校裡有人比她更美、更受人歡迎,搶去她所有鋒頭。
百花中只能有一個花後,而她不甘落敗。
「沈老師,你把人家的茶都喝光了,不會不好意思嗎?」一旁「見義勇為」的數學老師不免為人抱不平。
臉皮厚如城牆的沉世佳不在乎的揚揚手,挺俏有型的臀直接坐上人家的桌子。
「有什麼不好意思,都幾年的同事了,方老師才不會小家子氣的計較。」
一笑,方靜湖無言以對。
「是喔!人家不計較你當隨便,聽說那一小撮荷瓣價值不菲,你一口氣牛飲掉半壺茶,是不是該付點飲茶費?」嘖!這麼短的裙子她也敢穿出來亮相,真是難為師表。
「你未免管太多了吧!方老師都沒開口哪輪得到你仗義執言。」她氣焰高漲地冷哼一聲。
年方二十七歲的沉世佳出身不差,父親是連任三期的立法委員,母親是婦聯會主席,算得上是政治家族,是個嬌貴的千金小姐。
她的成績並不好,當年差點考不上大學,勉強攀上車尾念了四年中文系,在父親扯下老臉四處拜託下才有個國文老師的空缺給她。
當然她志不在屈就小小的教書匠,嬌生慣養的她是以老師身份為跳板,藉機拉攏權貴的家長好鋪陳仕途,擠身政治殿堂。
被寵壞的千金小姐根本不懂得體恤別人,一味的要求別人必須以她為首,絕不允許有人踩她的痛腳。
自私且自我,擁有政治家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一點點芝麻蒜皮的小事非渲染成國家大事不可,為人詬病的四受議論。
但她不以為意的我行我素,不把小教員的同事放在眼裡,每天打扮得光鮮亮麗好像要參加宴會,皮裙是一天比一天短,生怕人家不曉得她有一雙美腿。
「你也知道是仗義執言呀!可見你做人多失敗,讓人看不過去。」虧她還是國文老師吶!
「張鳳英你幹麼老找我碴,我和方老師聊天干你屁事。」一隻老母雞。
「不平人踩不平路,看不順眼不開口會不舒服,誰叫我天生具有俠義精神,看不慣仗勢欺人的為人兩肋插刀呢!」
「你……」
方靜湖的噗哧聲打斷了沉世佳的惡言惡氣,沉世佳表情一變的斜睨看似平靜的女人,心頭的不滿一古腦的傾倒。
「虧你還一派輕鬆的笑著,你們班上的徐天娜要出大事了,看你拿什麼臉去面對人家的父母。」就不信她能擺得平。
「徐天娜?!」方靜湖眉心微微一顰,腦海中浮現一抹怯生生的身影。
「就是那個小騷貨,你不曉得她有多賤……」察覺到四周不友善的視線,她吶吶的放低聲音。
「……你一定不知道徐天娜從事接交吧!她騷……呃,她一下課常往工地跑,和那些粗鄙的工人……嘖!我都說不下去了。」
她鄙視又輕蔑的口氣直吹著方靜湖耳後,其中的指控不言而喻,好像確有其事是她親眼目睹,淫穢得叫人羞於啟齒。
人緣不好是一回事,加油添醋的本事可是一流,經她口一傳,白的也會變成黑的,十分不堪。
「沈老師,我相信自己的學生不會作踐自己的身體,或許是你誤解了。」徐天娜不像會出賣肉體的女孩。
「喲!你對學生也太放心了吧!我前兩天才看見她向一位工人拿錢呢!兩人肩靠肩走向一旁的鐵皮屋大半天沒出來,想也知道在幹什麼。」現在的女學生可是一心向錢看。
不過那個粗工的背影看來挺壯的,床上的功夫肯定……嘻!嘻!有機會她倒想試上一試。
反正飲食男女嘛!食色為生,一夜情比比皆是,又不是選來當老公,看徐天娜每回一出來就眉開眼笑的神情真叫人心癢癢地,當老師的可不能輸給學生,她還沒
和低下階層的工人做過呢。
當是嘗鮮也不錯。
「他們是親戚也說不定,你想太多了。」眼見不一定為實,學生的品格不該隨意抹黑。
沈世佳冷誚的嗤哼。「只會維護學生的老師不代表是好老師,誰曉得你有沒有從中撈點好處,助紂為虐這句話聽過沒?」
「我看你才是興風作浪的禍頭,明明沒有的事說得天花亂墜,徐天娜那孩子上過我的課,乖得像桌子、椅子一樣絕不敢亂動。」
「張鳳英,你在指責我說謊騙人咯!」她不高興的拍桌子大喊。
她肩一聳,一副你的可信度等於零的神情。「你說呢!」
是或不是,大家心裡有數。
「不信自己去瞧瞧,吵死人的工地就在對面不到一百公尺處,包準你目瞪口呆地收回對我的懷疑,低下的工人最愛找十三、四歲的國中生援交……」
聽不進她話的方靜湖遠眺塵沙飛揚的一端,隆隆的鑽地聲不斷,天空濛上一層灰塵。
那是灰色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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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土囂囂,低雲掠空。
鋼筋水泥的骨架已然成型,巍巍聳立三十七層高,一半外露一半裹上泥衣,四散的磚石堆積成牆,宛如一處危墟,隨時欲置人於死地。
板木零星放置,一車車的沙土不斷的傾倒,堆土機伸直長長的手臂作業著,彷彿進入戰國時代轟聲不斷,一鏟一鏟地進入旋轉的水泥車。
空氣是混濁的,即使無風也漫天飛砂,混淆著眼前的視線。
在工地工作有一條不成文的慣例,每到一定時間會有半小時左右的點心時間,由僱主提供熱食補充工人流失的體力好繼續工作。
畢竟勞動的身體最容易飢餓,扛重負累可是十分耗力,不加點營養哪能應付一天十小時的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