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回她下手可不輕柔,因為氣惱。「哭也是我的事,我無論如何都要見阿瑪最後一面!」
他背過身,讓她卸下他的披領。「那就去啊。」
「你!」這傢伙真是可惡,明知以她的身份根本進不了宗人府的大牢,要見阿瑪一面根本不可能!「你當真不肯幫忙?!」她揚高了聲調問。
「這是求人的態度嗎?還是,這是一個總管對待王子的德行?」他冷瞧。
她憋紅了臉。「你刁鑽欺人!」
「欺人?」他哼。「沒幫一個奴才,就被冠上欺人的惡名了?」
她氣炸了,心裡又莫名泛苦。
終究,她還是賭輸了嗎?
永璘盯著她,嘴角徐徐揚起,恭卉瞧了,馬上自自怨自艾的情緒中抽離,重新武裝起自己。可惡,又落了他的坑!
「拜託。」隱住怒容,她低聲下氣的說。
他懶洋洋的再次敞開手臂,囂張的模樣教人氣得牙癢癢的,她勉強擠出笑,幫他褪去石青色的補褂,裡頭還有一件長衫。她小手伸上他的對襟,正欲解開繫帶,永璘不經意地瞥見她的手腕,似是想起了什麼,眸色漸漸轉深,變得很不高興。
「不用了,其他我自個來就成!」他倏地拉開她的手。
她愕然,一臉莫名其妙,瞧著他像在生悶氣似的,和衣坐上了床,不再看她。
「你真不願意幫忙?」無暇管他在生什麼氣,她趨前再求。
為了阿瑪,她說什麼也得求他答應安排她進大牢探監不可。
「嗯。」他輕慢的應著。
「嗯的意思是願意幫忙?」她厚著臉皮說。
「你說呢?」他笑得陰涼,半身斜倚在床柱旁。
這瘟神!她一咬牙,走到他跟前,跪下。
可永璘只是手緊了緊,之後便像沒瞧見,兀自整理著自己的內衫。
恭卉無奈的望著他。這男人就喜歡折磨她,她到底上輩子欠了他什麼,要這樣受他折騰?
「你要怎樣才肯幫我?」她歎聲問。
他這才抬眉望向她。「死心吧,這回我怎麼也不會幫你。」第一次,他這麼直接的給她答案。
「為什麼?」
「因為我討厭他。」
「討厭?我阿瑪得罪過你嗎?!」她蹙眉想著。
「沒有。」他瞳眼微縮。
「那又是為何——」
「出去吧,我說過不會幫就是不會幫,別惹我心煩。」話到最後,不耐煩的擺手趕人。
沒想到他這麼絕,恭卉眼中立時蓄積起淚水。
可她不能就這樣放棄,阿瑪只有她可依靠了啊!
於是她當下跪地不肯起,就要逼他幫忙。
他見了,只是把手交叉於胸前,面無表情的望了她一會後,翻身上床,背對著她,打算來個視而不見、相應不理。
恭卉繼續跪著,非要他答應不可,兩人就這樣耗著,可永璘壓根不急,也不心疼,半晌後拍了手,立即有下人進來,對方瞧了一眼跪地的人兒,臉上訝異,可也不敢多問,只是吹熄房內的蠟燭便退了出去。
一室陷入黑暗,不到一刻,床上即傳來輕微的鼾聲,伴隨著細微的抽泣,這一夜,就這樣沉窒的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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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微光,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宗人府的大牢前。
她焦急的頻頻向裡張望,可就是苦無機會溜進去。
明知阿瑪就在裡頭受苦,她卻無法見到他,恭卉心情苦悶到極點。
別無他法,她由袖子裡掏出這些年所攬足的銀兩,走向門口的守衛獄卒,咬牙全數給了那人。
那人掂了掂手中的錢袋,撇撇嘴,丟回給她。
「太少了嗎?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再去湊,只求您通融讓我進去一刻鐘。」她哀求。
「不是嫌少,而是咱們得到消息,不許你進去見人。」那獄卒也很無奈。
她有些訝異。「你知道我是誰?」
「貝勒府的恭卉總管不是嗎?」他一眼就認出她,她美得就跟傳言一樣,可就是聽說她性子孤僻,為人嚴苛了點……
她倏地瞇起眼,驟然知道怎麼回事。「是貝勒爺吩咐不許放行的?!」
這男人不幫她就算了,竟還扯她後腿,太過分了!
獄卒沒否認,因為上頭也沒交代要他們隱瞞。
她氣得發抖,心知那男人若有心阻擾,就算在這兒耗上一天也沒用,於是轉頭就要回府去找人算帳,不料卻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蘭姨?!」兩人相撞後,互扶了身才沒跌倒,她抬頭一看,這才知曉撞到的人是誰。
「恭兒?!」孔蘭乍然見到她也顯得極為吃驚。
「你也是來看阿瑪的?」喜見親人,恭卉立即激動的一把抱住了對方,淚眼婆娑。
「嗯。」孔蘭更驚慌了,被抱住的身子甚至發僵。
恭卉沒感受到她有久別重逢的任何喜悅,終於瞧出她神色不對,這才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發現她頭髮梳得整潔,一身貴氣的旗裝,雙手、雙耳與頸項上戴著的是從前額娘嫁進王府前娘家給的嫁妝。
這些在抄家時不是都被充入國庫了嗎?怎麼還會在她身上?!
發覺她審視的目光,昔日的簡王側福晉孔蘭趕緊將手縮回身後,至於脖子與耳上的項鏈與耳環因無從藏起,只能畏畏縮縮的緊縮著,不敢抬頭挺胸示人。「你額娘也來了嗎?」她緊張的問。
「額娘四年前就過世了……」恭卉見她皮膚依然細緻,風韻猶存,似乎這幾年跟著阿瑪並沒有吃到什麼苦頭。
「嗄?福晉她……」孔蘭吃驚的睜大了眼,可隨即又低下頭,看不出她對這消息有什麼情緒反應。
「你……進得了大牢嗎?」恭卉失望的盯著她,對於額娘的死,她竟沒多問兩句。
「我……請人打點過,這會正要進去。」孔蘭撥了撥頭髮,看得出急於甩掉她。
「可以帶我一塊進去嗎?」沒心情追究她的怪異,恭卉心急的問。
「呃……想見你阿瑪恐怕得等下一回,這次我花的錢只許我一人進入探望,你……下次吧。」孔蘭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