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的未婚夫。」她很無助的說出這句話,心中希望她沒有說這句話的理由。
搞不好新婚夜就玩完了。
他還算有良心,沒在拘謹的小處女面前說他未曾出口的那句話。菩薩?「我真的很沒用是不是?」
「豈只沒用,你連活在世上都嫌浪費米糧,肩不能提、手不能寫、腦袋裝草包,要不是有個富有的父親,老早就餓死在路旁。」
琴、棋、書、畫是大家閨秀必備的美德,她一樣也不行,插插花倒還不錯,泡個茶會燙手,茶葉份量不知斟酌,胡亂一加。
上流社會的茶會她不敢出席,怕和人群接觸,一天到晚窩在家裡,高中畢業後上的雖是新娘學校,可她除了個性符合新娘標準,其他……低空掠過。
在聽見他的評語,早春夕子仔細回想一下,從小到大若不是有父親照護,以她懦弱的性情一定做不來。
「我也很想堅強,可是……」忍不住眼淚又撲簌簌的掉下來。
「還哭?」他厭惡地拾起地上小石子丟她。「心子不過大你兩歲,你幾時看過她哭泣?」
人都不在了,不會在意稱謂,心心或心子都是她。
「我……我跟她……不同。」忍著淚,她胡亂地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滴。
「有什麼不同?她二十四歲,而你二十二歲,心子在十六歲生日就獨自去西藏探險,而你呢?」
「你在忙著哭,忙著自憐自艾,每天坐豪華轎車上下課,午餐一定由大廚做好送到學校去,你拿什麼跟她比!」
人若受傷,不是躲起來自舔傷口,就是反攻。
被批評得一無是處,早春夕子不想再聽見有人稱讚白景心的好。
「她樣樣都好,挑男人的眼光更好,知道挑肥肉入口,捨棄你這塊炸沒三兩油的餿肉。」
早春森原眼一瞇,揪著她的領口。「你怎麼敢……誰給你膽子造反的!」
「我……」被揪著難受,她仍勇敢的說道:「這是……事實,我們早春家的人……失敗者。」
我們早春家?這句話給了早春森原一個想法,他放開早春夕子的衣領,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你想不想要平野正次?」
當然想!她沒有思考能力的猛點頭。「可是他不要我。」繼而沮喪地愁著一張臉。
「我要心子,你要平野正次,我們合作。」第一次,他覺得她還有點用處。
「合作?」她和他?油和水能相容嗎?
他早該想到這個好主意。「沒錯,我全力追心子,你趁隙勾引平野正次。」
「勾引?我?」她還是先暈倒再說。「我不行啦!我看到他臉紅心就跳,手腳都不知該擺哪裡。」
要她勾引人,不如拿把刀讓她自裁。
「笨!」他敲了她一下。「把你媽那招勾引男人的狐媚相拿出來用,包管他暈陶陶。」
她痛得抿緊下唇。「我母親哪有什麼狐……狐媚相,她很貞潔的。」
「啐!我呸!呸!呸!你媽要是貞潔,怎麼會勾引有妻子的男人,我看她天生淫蕩,老爸才會被她迷得茫酥酥。」
「才不是,是爸爸他……」爸爸常說是他愛母親愛得義無反顧,堅持娶她入門的。
「你不配叫他爸爸,他是我的父親。」都是她,分走了父親的愛。
「他明明是……」
早春森原驟然丟掉手中的酒瓶,止住她的續言。「你到底想不想要平野正次?」
「想。」她乾脆的承認。
「那好,你聽我說,我們乘機把心子騙出來,你再到宮城家……」
兩個為情所困,為愛受傷的兄妹,第一次放下歧見,沒有諷刺譏誚阻隔其中,共同為了愛而不顧一切。
風,依舊是帶著夏暑的灼熱。
※※※
勻稱修長的玉足悄然潛近,可愛的大拇指頑皮地前後遊戲,蠢蠢欲動地靠近榻榻米的另一端,朝呈跪姿的龐然目標而去。
扭動的腳指頭用力擰轉,然後不滿地縮回,它懷疑那座龐然體是像人的石雕,硬得找不到「肉」下手。
「你很無聊?」平野正次專注在眼前事物上,有點好笑她幼稚的舉動。
「哼!我現在發現一件事,你是個乏味的男人,無趣到極點。」她是在發洩不滿。
哪有人一坐……不,是一跪就是一整天,從早上她一睜開眼,這個男人就跪在她棉被旁的小和室桌前,因此嚇了一大跳,以為有歹徒闖入她的「閨房」。
定了神一瞧,她才放心地繼續蒙頭大睡,反正這已經是她數日的唯一「消遣」。
早、午餐一併解決,就在那張和室桌,他仍然沒有移動半步,固執地成跪姿,只是略微將桌上的電腦移到榻榻米上,等用完膳再移回來。
她快悶成木乃伊,只適合待在真空的密室裡,呼吸不到一絲新鮮空氣。
沖句他的話--外面危機四伏,城堡內安全無虞。
天呀!說穿了,就是要她綁在他的腰帶上,當只逢人就笑的小博美犬--最沒有節操的狗種。
「景兒,非常時期你就委屈點,等危險解除後,你愛去啊兒都行。」讓自由的鳥兒受困是不人道的慘劇。
委屈?她都忘了這兩個漢字怎麼寫。「死人不用等,直接抬出去招搖。」等等等,要等到她頭髮白了嗎?
「景兒。」他微帶慍色的眼神一睨。「不吉利的話不許從你的小口彈出,我不喜歡。」
「你不喜歡?」白景心陡地拉高分貝。「我比你更不喜歡當死人!」
與其悶死在死氣沉沉的廟……城堡裡,她寧可大大方方地走在槍口下,至少多了一層刺激。
平野正次將視線從電腦螢幕移開,有些酸澀地揉揉頸骨。「不要無理取鬧,你知道我是為你好。」
「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被『關』在小方室裡真的令人氣悶。」她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皮。
「誰讓你本身帶危險因子,隨意按按快門就拍到大毒梟走私軍火。」她真是個……寶吧?
近八十張底片沖洗出來,他一一用電腦掃瞄,其中有五、六張模糊地照到一角,他利用電腦的便捷,將那一角局部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