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奴家壞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23 頁

 

  「嬤嬤說得是。」朱拂曉淡翹艷唇。「照例是陪酒吃飯、彈琴唱曲、對弈填詞,今晚全聽嬤嬤安排。」休息一個多月,也該回頭過她江北名花該過的生活了。

  結束三天的纏綿後,鄂奇峰動身去尋他那批手下。

  罪魁禍首尚未逮到,好不容易有線索可循,他內心的興奮與焦急,她能想像。

  不會與他再有瓜葛的,即便他真對她提出什麼,如寒春緒對霽華那樣的安排,她都不能接受。

  太危險……真的、真的太危險,越和他在一塊兒,越要深陷,這一次她對自己全然失去把握,根本難以把持……先動心,而後恨惱,然後碰觸了他內心私密,知曉了他的過去,然後憐惜,然後愛了他……

  太危險!

  她要的既已得到,往後別多牽扯,她方能保全自己,過太平日子。

  金嬤嬤見她鬆口了,笑得頭上幾根金步搖同時亂顫。

  「那好那好!等會兒我吩咐底下人把妳的象牙玉牌掛上,掛得高高的,再繫著紅彩,好讓今晚撒錢來的大爺們知道,咱們花魁娘子重返江湖啦!」

  朱拂曉不置可否地垂眸,靜靜又抽口煙,白煙迷濛她的臉。

  「金嬤嬤!嬤嬤啊——」一名「綺羅園」裡打雜的小長工連滾帶爬、殺豬般地尖叫奔進「來清苑」。

  「鬼叫個啥勁兒啊你?!」金嬤嬤拍桌,起身斥罵。

  朱拂曉聞聲抬睫,一瞟,她放下煙具坐起,凝聲問:「小吉祥,手臂被誰打折了?外頭有人鬧事嗎?」

  「什麼?!」金嬤嬤兩眼瞪向小少年的左臂,這孩子的手被扳脫關節了!

  小吉祥痛白了臉,托住傷臂,忙道:「嬤嬤,出事了……拂曉姑娘,您快找個地方躲好,是那個姓高的大爺,每次來都好闊氣、給很多賞銀的高爺……」吸氣忍痛。「咱們同他說,現下才午後,請他晚些再來,他二話不說就往裡邊闖,幾名護院上去攔,攔不住……他、他下手好狠,帶著一把鐵製弓,像十字的模樣,兩個護院大哥手段硬了些,他一扳機括就射,不把人命放在眼裡!」

  鐵製弓。

  ……十字模樣!

  朱拂曉微一沈吟,腦中驀地抓到什麼。

  金嬤嬤面色白了白,立即往外走,哪知那尊大瘟神來得好快,在幾名護院相繼受傷、幾個長工被無辜波及後,「綺羅園」中沒誰再敢上前阻攔,便見他如入無人之境,旋風般闖進「來清苑」。

  這人自稱姓「高」。名字呢?

  他說過他的名字嗎?

  好像叫高……高什麼……啊?高競!

  朱拂曉鎮靜地看他。

  高競……競、高……

  陸競高……這才是他真姓名吧!

  他樣子有些慘,多日未睡似的,向來乾淨貴氣的衫袍縐巴巴不說,前襟沒繫妥,露出層層裹胸、裹肩的布條,布條裹得夠厚了,圈上好幾層竟還滲出血,看得出傷口頗劇。她不著痕跡地瞄向他手中的沈鐵十字弓,短箭已上架,不知是否太沈,他拿得有些抖。

  「哎呀呀,原來是高大爺呢!有好一陣子沒見著大爺啦,咱們家拂曉也挺常提起您的,直問大爺怎麼不來了?」金嬤嬤硬著頭皮挨過去,邊暗暗打手式,要幾個在外頭張望的人趕緊報官去,一張塗得紅艷艷的嘴繼續咧開笑道:「高爺,咱們園子雖還休息著,您急著要見拂曉,那也能商量的,您好不好先把手上的玩意兒放下來,咱讓丫鬟們備酒菜去,再讓——哇啊!」

  「金嬤嬤!」

  「姑娘!」

  「潤玉!」

  「元玉——」

  一團混亂尖叫。

  金嬤嬤安撫到最後,以為能說服對方放下凶器,竟伸手去碰,朱拂曉出聲欲阻止已然不及,就見男人一臉戾氣,近距離扳動機括,短箭射穿金嬤嬤右掌。

  潤玉見自家姑娘衝向金嬤嬤,男人那把利弓還對準人,嚇得胡亂擲出面前的茶壺、茶杯,有什麼擲什麼,引得對方舉高十字弓對過去,射出第二箭,元玉千鈞一髮間用力將潤玉撲倒,背後肩頭中箭。

  「住手!」

  朱拂曉冷冷揚聲,本是扶著痛昏過去的嬤嬤蹲坐,她此時卻「唬」地立起,媚眸發怒地杵在男人面前。後者被她突如其來的靠近弄得一愣愣的,再被她冒火的鳳眼一瞟,竟傻了似定住不動。

  「外頭的誰,進來扶嬤嬤出去。小吉祥你也出去,吩咐人請大夫去。」她態度自若,招了另一名僕役把受傷的人帶出去。「潤玉別哭!把元玉扶到隔壁房間。仔細聽好了,之前鄂爺留下不少解毒金創藥和藥丸,妳取出來給元玉和金嬤嬤敷上服用,若有誰也需要,全分給他們,聽懂了嗎?」聲音有些嚴厲。

  「嗯。」潤玉紅著眼眶,拚命點頭,難得沒掉淚,表現得相當冷靜。

  「姑娘……不行,妳不可以……」元玉齜牙咧嘴,短箭上的毒開始讓她頭昏,最後仍被潤玉強行拖走。

  不相干的人全走光,房中陡靜。

  朱拂曉見男人眼角餘光仍留意著窗外那些窺看的眼睛,五官忽現猙獰,她乾脆心一橫,放大膽,動作略粗魯地「啪啪啪」關上所有敞窗,連門也一併闔上。

  她明擺著就是生氣,氣他。

  她想,如果換作翔鳳……如果是翔鳳……會怎麼做?

  翔鳳肯定不會給他好臉色。

  翔鳳既嬌又辣,得了理就不饒他的。

  翔鳳熱情卻也小女兒家,此時發著怒、不歡快,她的二師哥可曾心軟哄過她?

  她抿起唇,側眸瞪他,用那種能讓鄂奇峰看癡了、能讓秋巧燕看得不自覺喚她「姊姊」的眸光,瞪他。

  「高爺這是怎麼?是得了什麼尚方寶劍,竟到我『來清苑』鬥法了?難不成就為上回您輸了我那幾盤棋,所以才專程來大鬧嗎?」

  她質問的語氣嬌蠻,渾不怕,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像因為與他很親、很要好,所以會對他說發怒就發怒,毫不掩飾。

  「您說話呀!到底想怎樣?像棵樹般杵在那兒,誰知您心思啊?」手心發涼,她卻跺腳,順手把揉成一團的香巾丟到他胸前。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