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歎著氣走到門前——難道真的只有結束一途了嗎?
「柳姑娘。」有人很恭敬的喚她。
柳月奴旋即回身,來人有些面善,她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是淮安,蘇府的家丁。」
「噢……是你啊。」她想起來了。
柳月奴忍不住的朝淮安身後望了幾眼,蘇淨堯……他怎麼沒有來?
「我們少爺今日陪伴著老爺和夫人在櫃坊還有各處生意巡視,抽不開身。」淮安彷彿看到了她的焦慮,趕緊解釋。「少爺讓我趕在日落前把這個交給姑娘。」
「什麼東西?」柳月奴遲疑的望向淮安手裡,用黑色棉布包著的小包裹。
「對了,我們夫人說少爺昨日買的糕點都很可口,今日少爺讓我來問問,明日起能不能做一些不同口味的送去我們府裡?」
「那當然可以。」柳月奴沒有接下包裹。「要多少數量,什麼時候送去比較合適呢?」她笑著將淮安迎到了鋪子裡。
「前門大街東面那個大戶人家就是蘇府。我們夫人喜歡在下午喝茶,你們晌午過後送去就行了——記得走後門。」淮安看著柳月奴遞過來的紙筆。「我可不會寫字。」
柳月奴點了點頭,握著筆桿在油紙上寫下了地點。「好了,我都記下了。每日送幾個種類、多少數量好呢?」
「價錢不是問題,每日就二三種……其實我們少爺也沒交代那麼清楚,他說讓姑娘你看著辦。」淮安抓了下頭髮,傻呵呵的笑了笑。
「真像是他交代的話,什麼都是看著辦。」柳月奴習慣般的皺了下眉。「糕餅也是食物,剩下了不就浪費了嗎?你們府上除了夫人愛吃甜食,其他人呢?」
「現在杭州府上有三姨娘和五姨娘,還有四小姐和六小姐在。老爺偶爾也會喝口小茶,配些茶點。少爺是從來不碰這些東西的。」淮安用力的想了一下。
柳月奴細細算了一下,然後自信滿滿的點了下頭。「茶點的話,我們鋪裡的許多糕餅都很適合。你放心吧,保證十天半月都不會有重複的。」
「這再過月餘,就要過中秋了。你們也做月餅吧?」淮安好奇的四處張望著。
「做,當然做……來,這個給你,可好吃呢。」柳月奴拿過一塊八珍糕塞給淮安。「謝謝你來我家糕餅鋪訂糕點。」
「柳姑娘,這可怎麼好意思?」雖這麼說著,淮安還是俐落的拿走了八珍糕。「對了,這個我給您放這了。」他把手裡的包裹放在了櫃檯上。
「我可不是什麼柳姑娘,你叫我月奴就成。」柳月奴的目光回到那個奇特的包裹上。「那是什麼?」
「柳……姑娘。我們少爺的脾氣你也知道,他讓我不要問不要說不要看,只要交給你就成。所以我哪會知道是什麼呢?哎喲,這時辰也不早了,我還得回去覆命呢。」淮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趕緊向她揮揮手。
「唉,你先等等……」柳月奴拿起包裹,淮安卻已經跑了出去。
「真是的,主子這樣,家丁也這樣,全都來去匆匆。」她嘟囔著歎了口氣,無奈的打開那有些沉甸甸的包裹。
「什麼東西呀,包了這麼多層,還是用錦緞包著的……」
當看到實物的剎那,真的把她給嚇住了。
三十貫錢,整齊的擺放在一起,一串串的都還用上等的細線串好。
柳月奴當下真的不知所措了。
第4章
蘇淨堯坐在全杭州最有名的酒樓飯館——稻花春酒樓裡,卻一直坐立不安。
淮安怎麼去了那麼久,到底有沒有好好替他辦事?
「堯兒,是不是陪著為娘,讓你覺得煩悶了?」蘇夫人出身書香世家,父親更是在幽州當刺史,因此言行舉止十分大方嫻雅。
「哪裡的話?難得娘願意出來走走,兒子高興都還來不及呢。」蘇淨堯替母親斟茶,立刻就春風滿面。
他的確天不怕地不怕,但唯一怕的就是他這個溫婉淑慎的母親。不管他對父親如何不敬,但在母親面前卻一直畢恭畢敬、體貼孝順。
「是啊,堯兒如此孝順,櫃坊的生意日後交給他打理,我也可以放心了。」蘇牧城看向妻子,笑容也顯得溫和。
蘇淨堯低垂著的眉眼裡掠過一抹慍怒。「兒子才硫學淺,恐怕還不是能擔當重任的時候。」
「跟著你爹好好學習,蘇家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櫃坊的未來可都擔在你一人肩上。」蘇夫人將柔薏輕輕的放在蘇淨堯的手背上,對他溫柔一笑。「娘很欣慰,你終於願意去櫃坊跟著你爹學習經營,雖然你外公更希望你能考取個功名,不過為娘知道你志不在仕途,也不喜歡官場上那些汲汲鑽營之事。」
蘇淨堯含笑的目光掃向志得意滿的蘇枚城,眸光斂下了一些銳利。「娘,您放心,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吃飯吧,難得出來,不要說這些掃興的話了。」蘇夫人同丈夫對視了一眼,意有所指的頷首。「老爺,讓他們上菜吧。」
蘇淨堯的臉色剎那又陰霍滿佈,在母親移開視線的同時,他冷冷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也許這一次他是屈居下風,可是他不會完全的束手就擒。
他的反擊,其實已經開始了……
*** *** ***
星月高掛天空,微風徐徐,這是個很舒適的夏夜。
柳月奴站在蘇府門前的石獅後面,靜靜的等待著。
她已經去過了蘇府後門,想先找到淮安,再讓他帶話給蘇淨堯,但是淮安也不在府裡。
這麼晚了,這個蘇淨堯到底去了哪裡?不甘心的她決定在門前守株待兔,今日無論多晚,她都要見到他。
柳月奴的手裡提著那個黑色棉布包裹,裡面裝著那三十貫錢。
夜色裡,她不住的打著哈欠。都什麼時辰了,蘇淨堯卻還在外面逍遙……
終於,三頂轎子朝著蘇府的方向而來,這讓柳月奴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