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她的父親是綁架阿比塞爾家的小公主的主謀,如果她自己送上門去,那位諾蘭分隊長應該會很樂意親手將她的每塊骨頭拆開。不行,她不能冒險。在她還沒有想好下一步應該怎麼做以前,繼續躲藏是唯一且最好的方式。「來,這種干筍是妳最喜歡吃的,不要客氣,等吃完之後我會讓人再幫我帶些筍罐頭回來。」三姨將菜布好,接著她坐在矮矮的飯桌前。
米亞看著老婦人,暗暗尋思她和費森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費森願意把自己的帳篷借給她住?
「費森」這個名字讓米亞很緊張,可是想到三姨在他的保護之下又讓她放鬆了一點。像費森那樣的男人有一個特點:不會讓任何人動他們親近的人一根寒毛。
米亞瞄著桌上的食物,其中有兩樣是她喜歡吃的。是三姨觀察力驚人,還是她已經鬆懈到足以讓自己的喜好展現出來?
再想到自己連本名都忘了隱藏的事,心中暗暗有了警惕。
自己已經變得太鬆懈,繼續留下來太危險了。
「謝謝妳。」她低聲謝著,接過三姨遞來的餐具。
下個星期。米亞暗想她下個星期就走。心裡對安定的渴望,再度被她殘忍地推開。
阿比塞爾!米亞嚇得魂飛魄散,迫不及待衝回自己的帳篷躲了起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阿比塞爾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他應該是在首都才對!坪坪坪坪坪坪坪!心臟一連串急遽地狂跳。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死命地按著胸口要讓它平靜下來。
她對這位傳奇性的戰神本能的充滿恐懼。
不只她,她父親和霍德那些人都是!
「阿比塞爾」這四個字簡直像個惡夢一樣,是他們的剋星,從革命時期開始就是專門克他們這些人而存在的。甚至在內戰平定之後,阿比塞爾又剿了他們一次,依然大獲全勝。
那時她還沒出生,可是從小被身邊的人耳濡目染,「阿比塞爾」的名頭已經是睡前唬孩子的最佳代名詞。
「不可能、不可能……那人太年輕了……」米亞勉強自己定神。她翻開帳門口一小道縫,偷偷觀察那個突然出現在老部落的男人。
他和三姨似乎很熟,從一出現就繞在三姨身旁轉。三姨不知聽他說了什麼,拍打他的手臂幾下,臉上卻漾滿了笑意。
「阿比塞爾」親熱地抱住三姨,英俊的臉上全是撒嬌和討好。
對,他不可能是阿比塞爾。除了年齡不對之外,米亞也想像不出阿比塞爾會出現這種撒嬌的樣子。
她在媒體上看過,阿比塞爾有兩個兒子,而且都長得和他很像,這男人應該是他兒子才對。
可是,是哪一個?
如果是諾蘭……米亞的心臟一抖。她惹不起侍衛隊!諾蘭來了和阿比塞爾來了一樣糟。
若是二兒子思克……他是個平民,而且聽說在東漠的實驗農場做研究。實驗農場就在附近,所以他出現在這裡不能說不合理。若那人是思克,或許她還有機會逃走。但若真的是諾蘭呢?各種思緒在她腦海裡瘋狂亂竄。現在不是假期,沒有理由忙碌的侍衛隊分隊長會出現在這個蠻荒地帶,除非他是有目的而來的。若他是為了自己而來的呢?
她的行蹤暴露了嗎?她被發現了嗎?米亞差點崩潰地哭出來。長期的驚恐和疲勞,她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不行,冷靜,冷靜下來……」她喃喃自語。
第一件事,她必須先弄清楚這個男人是誰。
她看過最近的一張照片是思克四個多月前回國,他們父子三人去參加一場國宴被拍到的。諾蘭和思克雖然五官酷似,但是他們的外表還是有差別的——諾蘭穿著雪白的制服,有著一頭軍人的超短髮,臉色冷漠嚴肅;思克是髮長及肩,神情開朗,做平民的裝束。
性格上的不同或許只有他們的親人可以分得出來,衣服也可以換過,但是一些神態差異還是可以觀察得出的——這就表示她必須近距離接近那個「阿比塞爾」米亞的脖子彷彿被無形的手掐住,又有想哭的衝動了。三姨!三姨好像和他很熟。
「對了,去找三姨!」
她的眼中漸漸回復幾絲堅毅。她已經逃脫太多次了,絕不容許在這個時候失敗!
「你這個壞小子!又想打什麼歪主意了?」朱三姨拍著疼愛的外甥笑罵。
「三姨一見面就念我,妳又知道我想打壞主意了?」思克抱著她。
「哼!如果不是打歪主意,你會無聲無息地冒出來,還要我幫你一個這麼奇怪的忙?」菲雨生的幾個小鬼頭,她哪一隻不是瞭如指掌?雖然每年只在勒裡西斯待一兩個月而已,三個小鬼頭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樂雅從小習慣大家寵她,也就罷了。諾蘭還是小寶寶的時候,朱三姨是親手帶過的,思克則是從小人來瘋,一闖了禍就算爸爸救不了他,三姨也一定有辦法,所以兩個小男孩從小就和她特別親。
只要她一來,別說是思克,即使諾蘭在她面前也是少見的親密熱情。
「三姨,這件事非同小可,我也是幫別人忙啊。」思克撒嬌。
「我才不管你呢!我可不幫你騙人。」
「我也沒有要妳騙人啊!就那麼一點『小忙』而已,三姨,拜託了。」
三姨瞪了他一眼,然後沒辦法地搖搖頭。
思克輕笑,在心愛阿姨的太陽穴印上一吻。
「謝謝阿姨。」
「不會有危險吧?」三姨猶放心不下。
「不會的,我都安排好了,三姨放心。」
三姨歎了口氣。「算了,我不管你們了。你去和族長打聲招呼吧,他一直念著你們這幾個孩子。」西海.費森已經成家立業,他們兄弟也老大不小了,但是在三姨眼裡永遠都是孩子。思克笑著告退出來。外面一道灰撲撲的影子感覺到帳子裡的談話聲停了,連忙往旁邊一閃,鑽到另一家的帳篷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