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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頁

 

  不是哥兒們的話……

  秦關醒來時,右臂是完全麻掉的,他試圖握握五指,幸好,它們仍能動,而五指這麼一攏,握到了詭異的東西,像是……肩膀,而那詭異的東西壓在他右半邊,氣息拂在他頸際,隱約還能聽見吸鼻聲。秦關濃眉攏聚,強逼自己睜開沉重雙眼,將視線挪往右下方,然後,一整個傻住。

  為什麼朱子夜會躺在他身邊?

  怎麼回事?

  他努力回想,只記得珠寶鋪裡闖進賊人,搶走金剛鑽,他挨了一刀,刀上有毒,再來呢?

  沒辦法,記憶一片空白,他連自己怎麼回到床上都不清楚。

  她挨在他膀間,臉上仍有斑斑淚痕,黑睫掛著淚珠子,而他視線範圍的餘光竟還瞄到她枕靠著的部位,佈滿紅紅紫紫的……吻痕?!

  他把她怎麼了嗎?或是他應該問,他被她怎麼了嗎?

  他上身赤裸,她衣著完整,連辮子都沒解下,應該未發生任何事。

  不懂她為何在這裡,他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夢見她,像隻貓兒蜷躺他身邊,以她一身柔軟肌膚熨貼著他,麥芽色小臉溫暖細緻,鼻頭紅通通的,不時還會抽兩聲,他的臂膀濕濡一片,是她的眼淚,她雙手掄成小拳,一隻擱在她嘴前,一隻橫過他的胸口,絞揪在他身側的被裳上,雙腳迭著,還算安分地微曲在他腿邊。

  她的表情,像讓人拋棄過,又重新被找回來一般,帶有些些委屈、些些害怕、些些怨惹。他看著她的同時,再度覦見一顆淚珠自她眼角淌落,他伸手擷去它,明明動作已經夠輕微了,仍是驚動到她。

  朱子夜驀然瞠大滿滿血絲的圓眸,整個人重重一震,兩人四目相接,他還在疑惑是何原因令她這般恐懼,就連睡著,都不安穩,她卻瞬間大哭,本來只有久久滑落一顆的淚水,演變成決堤河水,撲進他懷裡,嗚嗚在說著話,說些亂七八糟……他真的沒聽懂,除了「關哥」兩字之外的話。

  她一直在哭,雙臂將他當成浮木似的緊緊不放,嗚咽聲就在他耳邊迴響,即使當鋪裡好幾人被她的哭聲喚來,以為秦關發生不測,迅速衝進房裡查看情況,她也沒停止哭泣、沒從他身上離開。

  秦關很需要有人替他解答眼前情況,求救目光自然而然落向衝進屋內的好兄弟們。尉遲義或謙哥,你們誰能說說現在是怎樣?

  「你身中劇毒?本來以為你死定了。」尉遲義嗓門大,仍是必須更大聲說話才能勝過朱子夜的嚎啕。

  「朱朱趕來見你,她很擔心你,昨夜看顧你一整夜。」公孫謙的回答比較貼近秦關想知道的。他與尉遲義光覦秦關身上精采的痕跡,就知道朱子夜有多賣力。

  「原來是這樣……對了,金剛鑽被歹徒給!」

  「這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負責找回來,你只管好好養病。」尉遲義笑得面目猙獰,十指咋味作響地扳著。歹徒以為能從嚴家手中奪鑽而逍遙法外嗎?哼哼哼哼,也得先看看他們有沒有命花。

  「小當家很生氣吧?」畢竟一整包的金剛鑽……

  「沒有,等阿義確定這輩子都找不回鑽,我想小當家才會生氣。」公孫謙戲譫道,現在要發脾氣太早了點,嚴盡歡不做這種吃虧事。「我與阿義先出去吧,將你清醒的事告訴大伙,每個人都很關心你,聽見你平安無事,大伙也能放心。」公孫謙以顎輕努他懷裡仍在哭泣的朱子夜,示意秦關先安撫她的情緒。秦關苦笑,頷首。

  公孫謙和尉遲義正要退出去,歐陽妅意來了,看見秦關已能在床上坐起身,開心尖叫一聲,跨過門坎就要飛撲過去給他擁抱,但秦關懷裡塞滿一個朱子夜,完全讓不出位置給其它人,歐陽妅意也非不識趣之人,不跟朱子夜爭搶,仍不改喜悅地挨坐床邊。

  「關哥,你真的沒事了吧?沒有哪兒覺得不舒服?給我看看你的手。」歐陽妊意央求道。秦關將左手伸向她,她翻看他臂上的碧青脈絡,它們全數恢復成應有的正常顏色,秦關唇色亦由墨黑色轉為紅潤,還能朝她輕笑,歐陽妅意笑吁,眉眼裡的擔憂總算能卸下。

  「關哥,你差點嚇死我們……不過,是不是毒沒解乾淨?你身上怎會有這麼多紅斑- 」她湊過去要看。

  「妅意,別多問。」公孫謙阻止她。

  「可是萬一餘毒!」歐陽妅意沒機會看過吻痕這玩意兒,誤以為與毒脫離不了干係。

  「那是朱朱治療阿關所留下的『拔罐』痕跡啦。」尉遲義爽朗大笑,朝秦關擠眉弄眼。秦關一聽,也一頭霧水。

  「可是,治好關哥的人不是古……」歐陽妅意已經被公孫謙攬著細肩,帶出房外,聲音遠去。

  尉遲義堆滿一臉笑意,招招手,跟著走了,魯性子的他難得體貼地為兩人關上房門。

  第9章(2)

  秦關低首,挑起還在哭泣的朱子夜下巴,她哭得好慘,眼淚鼻涕一塊兒來,眼睛已經約略浮腫,鼻頭非常紅,她這種模樣他當真沒見過,之前她為失戀而哭也沒有這般慘烈。

  「妳的眼淚也未免太多了。」他以指腹抵在她眼窩,為她阻擋淚水。

  「嗚嗚關哥……嗚嗚死掉……嗚嗚沒事……」她含糊不清在說話,但他竟然完全聽懂了,懂得不是她想表達的一字一句,懂得是她環抱在他背後的微微顫抖。

  「我沒事了,真的,妳看我,我一點病容也沒有,不是嗎?」他要她擦乾眼淚,仔細看他。她抽鼻,兩管鼻涕硬吸回去,一停止吸氣,它們又淌出來,像個毛孩子一樣邋遢,秦關貢獻自己一件棉衣給她抹淚捍鼻涕。他替她擦臉的同時,她啞著可憐兮兮的嗓,再三問他。

  「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感覺不舒服嗎?有沒有頭暈?有沒有胸悶?有沒有肚子痛?有沒有!」鼻子被他捏住,她自然而然地「吭!」幾聲,清空鼻腔,終於覺得呼吸好順暢,空氣好清新,腦袋也不會疼得像要裂開一樣,看見他認真打理她,淡淡臉上有些紅潤氣色和淺笑,連帶讓她跟著露出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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