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讀過了,我以為你會回信給我的……」
「……我想,那封信裡,應該還是不斷提及謙哥吧,若是,我不知道如何回復妳。」他坦言。他不是心胸寬大的男人,他承認自己狹隘善妒,在收到信之際,他真的無法展信閱讀。
「關哥,都是你害的!」她氣憤跺腳,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挨了她哭紅
雙眼的瞪視。她好惱地一直碎碎念著:「全是你不好!我以為你……才會不想回復我……誰知道你連拆都沒拆過?!你知不知道我寫這封信寫了多久?費了多少功夫?
壓搾了多少腦漿?我寫到後來根本不懂自己在寫什麼,我以為你會回信告訴我那些迷惑、那些不解,結果你、沒、看!」
「……」他想開口,她像只蚱蜢蹦蹦跳,一會兒走到書桌前,一會兒繞到窗台邊,每一步都挾帶著惱火。
「我以為你看過了……所以我好氣你,甚至有那麼一點點的恨你,發誓再也不要理睬你……」雖然很快她就自己打破這個誓詞。
「要跟你切八段……要跟你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要跟你繼續假裝還是好哥兒們……」
「朱朱!」
最後,她用唯一能想出來最惡毒的罵人字眼,連同絞在指掌間的信團,狠狠丟出!
「笨蛋關哥!」她抱著屬於她的飾匣,如狂風般掃出房門。
秦關知道必須去追她,但有件事他更需要瞭解,否則他無法理解她的怒氣、她的委屈,以及……他究竟做錯了什麼!
關哥:上一封信裡,呃,我寫了一句連我自己都還很不確定的話。
我好像愛上謙哥了、它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
謙哥我當然喜歡他……他那麼溫柔、又睿智、又風趣,他很好很好很好,我每回和你生悶氣時,他就會恰巧出現在我身邊,陪我說話,聽我訴苦。但,喜歡是什麼?我喜歡謙哥、喜歡你、喜歡我爹、喜歡紅意、喜歡小妙春兒老帳、房、喜歡暴暴、喜歡歡歡!寫太長了,好累,我歇一下。
剛剛我寫到,我也喜歡小黑,就算牠是只不會懷小狗的公狗,因為我漏掉牠,牠一直吠我。
呀,回到正題。喜歡是什麼?
爹說,等我長大就知道了,可我已經是個大姑娘,我還是不明白呀。
最近,我總是很茫然,老是想起你幫歡歡梳發的模樣,說真的,我好討厭那時的你!你怎麼可以那麼不像我認識的秦關?!你一點都不公平!你幫她梳發的時間比我長、幫她整髻的動作比我輕柔,就連同她說話的嗓音都比我溫和……好吧,你一定覺得我小鼻子小眼睛小雞心腸,竟和自己的表妹爭這些?
我也不懂呀!我明明很喜歡歡歡,也很喜歡你,兩個教我如此喜愛的人,為什麼變得刺眼?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反正……我就是很計較,
連現在我光是把你和歡歡的名寫在一塊兒,我就、就、說……你要取笑就笑好了!我看不到,不跟你計較,哼。你是不是很喜歡歡歡?雖然歡歡現在還小,但她長大一定是大美人,你應該也看得出來吧?我從歡歡三歲時就知道她會成為南城之花,每個男人都會愛她,只是,我沒想到……連你也……
你比較喜歡我,還是歡歡?
或者,這兩種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喜歡?愛?喜歡?愛?比喜歡更喜歡?比愛更愛?
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在寫什麼,喜歡和愛的差別在哪裡?
我們是哥兒們,你要是比較喜歡歡歡,我會有點小難過……嗯,是大難過啦!我一定會哭的,所以……你回信時,還是別回答我這個問題好了……(當然啦,要是你比較喜歡我,你可以告訴我哦,我會偷笑兩聲的。)
呀,對了,還有一個喜歡,我在前一張信紙上也忘了寫,我喜歡珠珠釵和你送我的那些小東西,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它們讓我覺得自己變漂亮了,變得更像一個姑娘(誰教我爹總說我就是少了一根小東西,否則他根本以為他生的是兒子)。你那天問我為什麼不戴它們,我說是我不會用髮釵,那也是小小小小的一部分啦,實話是!我弄丟了你送我的耳墜,左耳的一邊,我好受打擊!幾乎是快把牧場每一塊草皮翻開來找,偏偏就是找不到,明明我每日走的路就是那幾條,怎麼會不見了呢?是不是被哪只笨羊嚼進肚子裡?!我氣哭了好幾天,早知道就不戴它出去向魯蛋炫耀!我不敢跟你說,怕你生氣,又為我了……
關哥,前幾天在嚴家說你愛凶我,對不起啦,我不是有意那樣說的,我只是生氣明明就是你放我和暴暴鴿子,你不道歉說算了,還說話那麼大聲,好似有錯的人是我,我一時緒氣,才會頂你嘴,你也沒有那麼愛凶人啦……只是,小小愛罵而已啦,你為人的表情又不嚇人,所以我一點點都不害怕。同樣的,我不說耳墜子的事,怕你為是小事,我討厭自己的粗心大意、討厭自己的遲鈍迷糊,我不要你以為我好像一點都不珍惜你送我的東西、不要你說一句「以後再也不送妳任何首飾」……我現在把你做的所有東西擺進我娘留給我的珠寶盒,小心收著,有空拿出來玩玩摸摸,偶爾在鏡匣前戴戴,再仔仔細細收好。
我好像又嚴重離題了吼?(你習慣了吧?)
回到最一開始的地方,謙哥那一段啦,你要是忘了,就翻回去重讀一下。
我對謙哥的喜歡,還差你的一點點(一點點嗎?……我不知道是大一點還是小一點,我很困惑想了一整天……),謙哥陪我吃飯時,他不會將我最愛的雞腿夾給我,他不知道我愛吃香菇,他不知道我討厭青豆子,他不知道我怕辣,那些,你都知道;謙哥送我回家,明明是一樣的景物,一樣的樹蔭,一樣的青山綠水,那條路,說是一整個陌生。我看見那塊我和你曾經坐在上頭啃饅頭的大石,備感親切,謙哥卻對它沒有感情;我看見那探曾經結實景景的果樹,記得它的果子有多甜多香,謙哥卻沒檔過;還有那條我拌下去過的小溪、滑倒跌落的小山崖、躺平的大片草茵……那些,你也都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