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淚濕的眼,哽咽否認,「我不懂,不懂……」
「那就看著我說,看著我,再說一遍!」他怒極,搖晃著她,冷聲喝令。
顫巍巍,她睜開眼,只見他鐵色鐵青、青到冒筋。
心,好痛好痛,但她怎能在此,退卻收手?怎能因此,功虧一簣?
她張嘴,狠了心,「爺……深夜來此,可是要荼蘼侍寢?」他氣窒,不信。
「刀荼蘼,你寧為奴,也不當主嗎?」聲寒,顫顫。
淚眼模糊的看著身前的男人,她痛苦的逼自己,吐出那個字,要他斷念。
「是……」苦恨,湧上心頭,入嘴裡。
他怒瞪著她,鬆了手,冷冷開口:「那就進屋去。」
荼蘼望著他,然後舉步,開門,進屋。
他跟在身後,合上了門。
「轉過來。」
她轉身,看他。
燈未點上,屋裡極暗,只有清冷月光,從窗欞透進。
他的面容,森森隱在暗影裡,瞧不清,卻更讓她痛。
「把你的衣脫了。」
聞言,荼蘼一顫。
半晌,卻仍順從的,抖著手,在他注視下,褪去了外衣,解去了腰帶,然後是深衣、褻衣。
微寒的空氣,襲身,輕掠上心口。
她聽見他抽了口氣,下一瞬,他抓住了她寬衣的手,深深看著她,恨恨看著她。
她真要侍寢?
他這麼疼、這般憐、這般愛,她卻棄若敝屣?
憤怒的,他貼上她冰冷顫抖的唇,狠狠蹂躪。
太惱、太恨、太愛,萬般壓著的情、的傷、的痛,再無法控制,如潮水傾洩、潰決,滔滔上湧。
她該覺得羞辱,該覺得困窘,卻滿心皆是對他的情,對他的疼。
是她將他逼至這般地步,她知道他有多痛,曉得他有多傷。
她任他扯掉了衣裳,讓他羞辱,發洩。
那麼多年來、那麼多年來,將情藏得如此深,壓得這麼痛……
傷他如此,她活該遭他報復,只要能斬了他的情,斷了他的念,她什麼都願意做。
欠得太多,不能再欠,他的深情,她不能還,只能貶低自己,讓他徹底死了這條心,斷了這個念。
若狠狠傷她,就能讓他斬情斷念,那她甘願受。
他將她攔腰抱上了床,寬了衣,解了帶,褪去兩人的鞋與襪。
他俯身,熱燙的身子,貼上了冰涼如玉的肌膚,她迎著他粗暴的唇舌,受著他憤恨的抓握,即便痛,也不喊疼。
月光下,鐵子正痛心的凝望著她因疼咬著的唇。
她微擰眉宇,容顏帶淚,教人心疼。
該要恨她的,該是恨她的,臨到頭,卻仍不捨,縱然怒極,恨極,仍怕她疼、怕她痛,仍是憐,都是愛。
他不信,不想信,她真對他無情。
多年相處,他知她,面冷心不冷,再沒人比他更清楚。
但為何,寧為奴,不願當他的妻?既要逼他另娶,為何掉淚?為何眼裡仍有情愛?
要藏心,就再藏好一點啊!藏深一點!再深一點!讓他只能恨就好——可這女人,學藝不精。
不覺中,放緩了粗魯的動作,放輕了粗暴的對待。
撫著她的臉,輕輕。
不要……荼蘼慌謊的心想,心痛的想。
別這麼溫柔……他該要恨她的啊……不自禁,惶惶抬眼,月光將他的臉龐,鑲了銀,他低垂的紅眼,淚光隱現,仍有恨,愛更甚。
只一瞬,她瞧不清,不知是幻是真。
然後她嘗到了他頰上的熱淚如雨,才知原來都是真。
喜怒哀樂、苦痛酸楚,盡上心,更疼。
都已如此,為何仍不死心?為何還不死心?
為她,值得嗎?值得嗎?
至此,不能再想,不敢再想。
他的氣息,入了口,暖進血脈心肺。
不覺間,環住了他的肩頸,怯怯心疼,舐去他臉上的淚痕。
可不可以,只求這一夜?
能不能讓她,只貪這一宿?
不能當妻、不能為妾,貪得一點纏綿,也好;即便是恨她的,也好;當她作踐自己,也好。
他吮吻她的紅唇,如火舌般舔舐她如絲綢般滑嫩的玉肌,強壯的身軀貼著她,燃燒著她,強要她給予回應,只注意他,只在意他,只為他。
吟哦、嬌喘、嚶嚀。
皓腕,如絲蘿蔓草,緊緊攀著他的肩頸,將他拉得更近,貼得更緊。
就這一回,讓他可以是她的。
他的愛憐,他的溫柔,他的憤怒,他的深情,都在其中,深深撼動著她。
荼蘼含淚,喉哽心緊,只能用唇舌,用雙手,用身體,在深夜裡,無語還以萬般柔情。
夜深,寂寂。
香,幽幽,飄蕩,裹著身體。
人無語,纏綿,溫存,直到天明……
第8章(1)
夏夜極短。
朝露晶瑩,晨光迤邐。
肌膚相親,是如此溫暖,教人不捨貪戀,難以自拔。
她吐氣如蘭,倦累的縮在他懷裡,熟睡著,卻仍嬌美的,讓人憐愛。
明明外表如此柔弱,心卻又堅強似金銀。
當年,選了她,他至今,不知是幸或不幸。
若換一個,是否他的心,依然可以冷硬?只計算金銀、只衡量利益?是否就不會這般生生的,任她蹂躪?
經商十數年,他雖非老謀深算,但也頗有定性,誰知卻栽在她手裡。
昨夜,他來此,不為求歡,只因氣惱未平,卻已擔憂她握拳握得傷了自己,卻未料,遭她一激,竟就此失了控,教他既惱又恨。
惱她,如此心狠;恨自己,這般容易,被激出了脾氣。
他明知,這女人口是心非,但聽她親口說出那些話,卻仍是傷得他鮮血淋漓。
他本是想她,心甘情願的。
輕輕的,以指滑過她光潔的臂膀,再悄悄撫過她微擰的眉宇,描過她粉嫩的紅唇。
他知她是何時醒的,她眼仍未睜,卻屏住了氣息。
「荼靡,你想回刀家嗎?\"聞言,她一愣。
他的語氣,沒有惡意。
緩緩睜眼,只見他靠得極近,側躺在床榻上,以手支著額面,那張俊臉,就近在眼前,臉上眸中,也無恨,惱火、憤恨都已消停,看不出痕跡。
她想回刀家嗎?還想回刀家嗎?
之前,她心心唸唸的,就是回鄉、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