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第六女?」容生詫道:「原來是你……」
「在下徐烈風。」她掩不住面上古怪。「你們……大白天……」
容生笑道:「聽說今日是南臨特別的女兒節,這幾個剛來南臨遊歷的學士都想來看看,我就帶他們來了,哪知來錯岸頭,就跟你一樣,讓這些好心的姑娘給載上船了。」
她應了一聲,讓本性熱情的金兒領著她與容生到船頭。她低聲問著:
「那個……學士解非沒來麼?他出牢了吧?」
容生一怔,回以同樣的低語:「這幾天他不是該跟你在一塊嗎?」
她怒目瞪他。「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為什麼一定要跟他混在一塊?」
「他沒告訴你他是……唉。」容生笑笑:「是在下多話了。我以為……我以為他對你甚有好感,說不定此刻他正混在對岸裡等著射下六姑娘的玉珮呢。」
她心一跳,暗叫不會吧!連忙越過金兒,看向對岸那些男子。
金兒驚喜笑道:「有人等著射下六姑娘的玉珮嗎?皇室多半不加入民間活動,這夏王恐怕也只能眼睜睜在旁看了。」
「干夏王什麼事?」徐烈風瞪她一眼。一想到那天蕭元夏對她說的……當下她太震驚,不知該如何回應。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話她是明白的,但明白歸明白,她總覺得那條路離她還很有距離,她沒有仔細想過自身的未來,更沒想過與蕭元夏共偕白首。一生一世不離棄的至交,她願意:一生一世以徐家人的身份保護他的皇室身份,她願意,但……夫妻,她真真連一回都沒有想過。
明兒個想法子入宮跟他說個明白吧,她想著,聽見金兒正跟容生這外地人解釋女兒節的由來。
「……雖說官方原意是要南臨女孩家一生幸福,求個平順,但後來卻是變成男兒射下喜歡姑娘的女兒節玉珮,有玉成其美之意。學士先生,這也是很有道理的,女孩家將來幸不幸福是看另一半良人的,所以這一箭能教心儀的男子射中是最好的。」
容生啊了一聲,笑道:「那解非就不可能射下六姑娘的玉珮了。」徐烈風與金兒雙雙往他看去,一臉疑惑。
容生問道:「不知六姑娘的女兒節玉飾在哪艘小船上?」她被他轉移心思,往湖面上的官方小船一一看去。這些小船就定在湖中央,船夫早已離去,每艘小船設有簡易高架,將每個女孩的玉珮懸於在上頭。她一一掃過,在最後一艘船上發現自己的玉珮。沒辦法,玉飾下金黑雙線的繩結在日光下十分顯眼。
每個姑娘都有屬於自己的顏色。去年她選的是黑色,配合她一貫的衣著,但陛下聽聞她的女兒節將要到來,賜給她幾線皇族金色,準備讓她在女兒節上大大出鋒頭一番,可惜她大病一場以致錯過。
今日風大,一時間湖面上玉珮互擊的叮叮咚咚聲不絕於耳。
她答著容生,道:「我的玉珮在第八艘第七排上。」她瞄著對岸黑壓壓的人頭,沒一個人像五哥。而且……沒有一個腕間繫著黑色帕子,解非也不在其中。
這表示,今年女兒節,徐家老六,將沒有入射下的她女兒玉飾……也罷,最近她的桃花運多得嚇到她,還是別再亂加進來的好。
她又細細搜尋著對面的人群,聽著金兒道:
「我們春蓮小姐也是在第八艘裡,真是可惜,五少今年還是沒有回來,要不然,他就能得到春蓮小姐的女兒節玉飾了,那足讓春蓮小姐風光一整年啊。」
徐烈風聞言,不由氣道:「五哥眼力不好,你們叫他來此射玉,豈不是讓他難堪?」
金兒一怔,脫口:
「六小姐,你不知道嗎?五少的眼睛好了啊!他不止眼力變好,而且……」金兒臉紅了,輕聲道:「他在城裡多留幾個月才走,他與城裡的劣民十分友好,我們也是那時才知南臨長慕之名不是浪得虛名,五少學什麼都快,學什麼都是最好的,原來天之驕子也會發生在劣民身上……當然,這還是歸功五少的徐家血統上……」那語氣有著驕傲,像把徐長慕當自己似的歡喜。
徐烈風整個呆住了。她心裡好生的尷尬,她什麼都不知道!沒人告訴她五哥的眼睛能看得一清二楚,沒人告訴她五哥做了什麼……這麼多年來家裡人沒有一個肯告訴她……
這樣說來,連金兒她們都比她還熟五哥……
第5章(2)
「瞧,第一艘開始了!這些人的箭術……哈哈,真有趣,真像在玩家家酒。」金兒掩嘴直笑著。
湖面上輪番的箭射,轉眼已輪到第八艘。對岸所剩的人不多,她斂斂心神,還是尋不到五哥的人影,對這種女兒節也早沒了興致。
一頂轎子停在對岸,她本來沒特別注意,直到那人出來,她愕然,他問了身邊人幾句,面露嘲弄的笑意,沒多久,僕人取來黑絲巾與弓箭,他繫在腕間,上前至岸邊。
她豈只臉黑,不如跳河自殺!
「油炸魚你敢!」她怒喊。這天敵!這種看似憐憫實則諷刺的作法令她恨極了!
那頭的余延顯彷彿察覺她的怒火,往這頭看上一眼,薄唇得意地冷笑,專心瞄準黑金繩結的玉珮。
她低咒一聲,怒氣翻騰,瞧見一名學士將弓箭拿上船,說道:「借我!」
那斯文的學士愣了下,被她可怕的氣勢煞到,連忙呈上長弓與箭袋。
她立即自箭袋裡抽出一箭,拽滿弓弦。
「六小姐!」畫舫上的人都傻了。這麼遠的距離哪射得中……在搞笑嗎?
岸邊主持的小官員嘴裡說了什麼,似乎在問還有人嗎?
一名青衣男子步上前,左腕也繫著黑絲巾,這本也沒什麼,但教人注意的是他面上塗了油彩,讓人看不出是誰。
徐烈風微地一怔。那是誰啊?
余延顯打量與他並列的男子,嗤笑一聲:
「不敢真面目示人麼?就憑你也敢喜歡徐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