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自己為何繼續哭,明明她笑了,明明知道她安然無恙……他卻忍不住淚。
「抱歉……」他別開眼,垂下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也不想被她知道自己太過心急,誤會她已經……
「我知道,你是高興,我也好高興。」廉欺世笑咪咪地摸摸他的頭,好像他曾對自己做的。
啊……對,他是高興,開心到連眼淚都掉下來了。
雷觀月徐徐抬起頭,露出一個又哭又笑的難看表情。
「孩子呢?你看到他了嗎?是男孩還是女孩?」和每個母親一樣,她最擔心的是孩子。
「孩子……對,孩子在哪兒?」他明明聽見孩子的哭聲了,孩子呢?
「不是一開始就抱著了嗎?」一直在門外看了出鬧劇的笙歌猛翻白眼。
他們從一開始就要恭喜他母女均安的,誰教他先入為主的認定廉欺世已經「怎樣」了。
雷觀月一愣,想起自己抱在懷中,卻沒機會仔細去看的東西,原來是孩子。隨即手忙腳亂地抱起孩子,攤開遮住臉龐的布巾,抱著孩子湊向她。
我有預感,這孩子一定會和他爹同時出現在我眼前……
廉欺世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如今她的預感真的實現了,不是嗎?
眼前這個笨拙的新爹,七手八腳的抱著孩子,兩人一起湊到她面前,卻還弄不清是兒子還是女兒,在她眼中絕對俊俏的臉龐洋溢著喜悅和感動,而他紅銅色的眼中,映照出和他一樣神情的自己。
「是……」雷觀月不知道如何把纏得老緊的布巾打開,所以還是回答不出是男是女。
「是女孩。」一直都在的嚴長風代替回答。
「女孩嗎?女孩好啊!」廉欺世笑呵呵的。
「是女孩嗎……」雷觀月垂眸對上實在看不出性別的女兒,第一次正眼看她。
她正睜著和她娘一樣大又圓的澄澈黑眸,不哭不鬧,嘴角彎彎的好似在笑一般。
雷觀月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指頭,輕輕描繪著懷中小小人兒,小小的眼,小小的鼻,小小的嘴……當指頭被她小小的手給握住,一股暖流流過他的心頭,充實了他因恐懼而寒冷的身軀。
「她看起來好小……」彷彿生來就是要讓人保護的。雷觀月在心底喃喃道。
「她好美。」廉欺世跟每個母親一樣不具客觀性。
「是啊……好美。」雷觀月完全贊同。
在父母親的眼裡,自己的孩子永遠與眾不同,就算多了一隻眼睛都很美。對雷觀月而言更是如此。雖然同個家族裡出現兩個「白子」的機會不高,他曾擔心孩子會像自己一樣,但是她黑眼黑髮……簡直是老天爺給他的另一個大禮!
廉欺世似乎瞭解他在想什麼,握住他被女兒握住的手,微微一笑,問:「要叫什麼名字?我聽嚴兄說過,你奶奶的名字叫月華,而你的字原本是日行,最後改成華淵是因為你奶奶的關係,所以你看取華月好不好?永遠懷念你奶奶……」
「不,我早就決定孩子無論男女,都要取這個名字。」雷觀月抱起女兒,早有想法。
「哪個?」廉欺世挑眉,微笑提出疑問。
雷觀月看進她的眼底,笑著對她低喃——
「上邪。」
尾聲
從背影看,傘下有兩雙足。
撐著傘的是擁有一頭銀白摻雜著些許黑色的髮絲,雙眼紅褐色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深紫色,花紋簡單卻不失貴氣的長衫,外頭罩了件暗褐色滾兔毛的厚襖袍,長髮綰成簡單的髮髻,簪上一根紅玉髓髮簪,站姿優雅筆挺,看得出來是出生好人家的公子爺。
而他身邊則是個站姿隨興,懷裡抱著一個孩子的女人。
一身萬年不變的淺藍色長裙,深藍色半臂下是淺藍繡著碎花圖案的窄袖襦,維持寬鬆髮辮的髮型,抱在懷中的孩子看起來比較像她的弟弟或妹妹,而非她生的小孩。
男人和女人注視前方的城鎮。
「我有個問題。」女人率先開口。
「希望不是什麼爛問題。」男人揶揄著。
「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越貶官越高的嗎?」女人收回遠眺的目光,迎向男人好奇問道。
竟給他從八品小官織染署署令「貶」到從三品的鳳翔府尹。
「嗯……只能說走運了吧。」男人沉吟著,顯然也摸不著頭緒。
雖然那天他的確是說聽從皇上發落,但聽到結果時,他也難掩錯愕。
「啥,也許喲!」女人哈哈大笑,附和男人的話。
「聽說這裡的前任府尹因為私貪賑銀,讓整個坊幾乎衰敗,到現在災民還未得到府方協助,能夠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除此之外,這裡還有著最大最奢華的妓院,甚至佔地稱城,同時也有數一數二的書肆。」男人細數聽來的傳聞。
「聽起來是個很熱鬧的地方。」女人一聽顯得很開心,「而且你將會開始忙碌了。」
「嗯,很忙。」男人頷首,跟著問:「會擔心嗎?」
「擔心?」女人的聲音揚著些許困惑。
「離開熟悉的地方。」男人說。
「不會啊!你到哪裡,我就跟你去哪裡嘛,有你在就不算不熟悉啦。」女人開始發揮她樂觀的天性。
況且哪有什麼變?他們各自的好親隨、好朋友不都跟著一起過來了嗎?
男人淺淺一笑。
過去身不由己的棋局,雖然不能確定下到一個段落,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已經功成身退,離開那場棋局了。
無論未來將面對怎樣的風雨,這次的棋局,由他們來開創。
就在這個新所在——鳳翔。
第10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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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上任三把火。
無論他人怎麼想,為了創造出一個符合心目中期許的美好地方,為了給妻女一個無憂無慮的安全所在,走馬上任一個多月來,雷觀月忙得頭昏腦脹,卻因為沒有擔任地方官或是要職的經驗,在鳳翔沒有地緣關係的他也沒有人脈,所以即使再忙,也像只無頭蒼蠅一樣瞎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