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沈鬱窈被老父的話問得啞口無盲。
「我……我當然關心心采的安危,否則我何必這麼生氣?」沈鬱窈站穩陣腳,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關心心采?」沈老先生責備的哼了聲。「你這個糊塗媽媽,連心采與心亮你都分不清楚,你還有什麼資格當人家的母親,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大聲說話?都怪我把你寵壞了,你才會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還不成熟!」
「爸,您說什麼,我聽不懂。」沈鬱窈嚴肅地挑起了精心描繪的細細柳眉。
沈老太太忍不住說了,「小窈啊,最近這些日子以來待在你身邊的這個女兒,她不是采丫頭,是亮丫頭哪。」
為人母的沈鬱窈,表情很精采,恍如被閃電劈中,倒下,閃電又再來,又剛好再度劈中她,如此循環九次。
她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難怪……
「心采」曾經問過她,有沒有想過心亮和她們爸爸……
她是怎麼回答的……
答案在她腦中飛掠而過——她避而不談,連提都不願意跟「心采」提。
老天!她一定深深傷了那孩子的心。
她該怎麼辦?該怎麼彌補呢?
就在女主人美麗的臉上陰晴不定時,客廳的全體也同時倒抽了一口氣。
柳姨釋然。
原來不是心采,難怪她的言行舉止全然不像,有一度她還擔心心采小姐是不是中邪了哩。
由子呆愣。
難怪小姐洗澡的時候可以沉到浴缸裡,有時還會扮鬼臉逗她笑,原來不是小姐。
可是……說真的,她也滿喜歡那個……小小姐的,她很爽朗,更加不會擺架子,跟心采小姐一樣好相處。
保鏢們傻眼。他們保護了將近一個月的人,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心采小姐?這太奇怪了,不過這倒也印證了一件他們所不解的事。
有次他們保護心采小姐出去,她心血來潮招待他們幾個大男人吃冰淇淋,還在路邊的露天咖啡座和他們坐下來一起吃,搞得他們啼笑皆非。
現在想想,這個他們所不知道的小姐,真的還滿可愛、滿特別的……一群大男人臉上都出現緬懷的表情。
客廳的無聲持續了很久,一逕,各想各的。
jj jj jj
他坐在旋轉牛皮椅裡,交生著修長的腿,面對著玻璃帷幕而坐。
落地窗外是一片即將黃昏的褐紅色,他緊蹙著眉心沒有改變,表情與五分鐘前如出一轍。
紫堂夏有種前所未有的煩躁感受。
關於那個定義為「他的未婚妻」的二十三歲女子,他失去了她的消息。
沈家說她到九州度假找朋友,她關了手機,因此聯絡不到她的行蹤。
他認為沈家的說詞不足採信,他派了他的人到九州地毯式的搜尋,一無所獲,因此確定她不在九州。
他當然知道他傷了她,但存心避開他就顯得有點無理取鬧了。
不管怎樣,婚禮必須如期舉期,不是因為紫堂家丟不起取消婚禮的臉,而是他要她成為他的新娘,如此簡單。
她不能帶著滿心不服與芥蒂嫁給他,不能因為這是一場誓在必行的婚禮而嫁給他,如果有必要,他會強迫她出閣,因為他不容許他今生唯一感覺心動的女子從他生命中不見。
為什麼她不能明白,對女人有生理需求不是他的錯——這一點,直到現在他仍這麼認為。
在沒有愛上她之前和另一個女人的事,也能算罪嗎?
他輕輕佻起了眉心,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否」字。
「嘟——」
石川秘書的聲音傳來,「社長,石野先生要見您。」
「請他進來。」
他跟一般人不同,煩躁的時候並不介意有旁人的打擾,獨處凝思反而對他沒有作用。
「叩叩。」
石野和哉悠閒地推門而人,神清氣爽的俊逸面孔中,有著迷死人不償命的爾雅笑容。
「晚上一起去打壁球。」石野和哉劈頭便提出邀約,接著開門見山地說:「另外,有件叫人哭笑不得的事要告訴你。」
壁球是他們從學生時代便熱愛的運動,持續到現在仍沒有變,高爾夫反而變成是種應酬才打的球。
「什麼事?」紫堂夏看著老友,直覺他要說的事不只哭笑不得那麼簡單。
石野和哉興味地勾起唇角。「昨天,我上婦產科。」
紫堂夏看了他一眼。
石野和哉連忙擻清,「別誤會,你優秀的律師我還沒有那等怪僻,我陪我那嬌生慣養的妹妹去產檢,因為我妹夫在美國出差,解釋的夠清楚了吧。」
「然後呢?」紫堂夏的聲音不痛不癢。
石野和哉戲謔地說:「很不巧,遇見你那美麗的床伴奧田多香子小姐在請醫生幫她做一件很天才的事。」
「什麼事?』
他微傲一笑。「偽造懷孕三個月的證明書。」
紫堂夏略略挑起眉,他不是開始重視這個問題了,而是覺得,當女人不聰明的時候,還真的會笨得離譜。
石野和哉不疾不徐地笑道:「那位倒楣的婦科醫生過去曾與她有一夜兩相情願的雨露,因此受制於她,不得不違背醫德開了證明書,而很不巧,那位醫生恰好也是我的客戶,他對奧田抱怨連連,生怕要為此背上偽造文書的法律責任。」
紫堂夏露出淡然的神情。「我不會對付她。」
對於自以為聰明、正摩拳擦掌準備大展拳腳的那位美麗女陰謀家,最好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
石野和哉眼睛一亮。「這麼說來,那份有孕的證明書真的是衝著你來的?」
「我的未婚妻還因此而上演失蹤記,對我避不見面。」他淡淡地附加了一句,因為知道石野和哉會對這個消息更感興趣。
「真的嗎?」石野和哉嘴角揚起笑意,幸災樂禍。
他太知道紫堂夏的作風了。
對他而言,在他未婚、以及不想要有女朋友的情況下,固定床伴起碼比較安全,雖然女人通常不會這麼輕易饒恕男人的此類想法,認為這有辱她們的女性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