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水晶球裡的梅杜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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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梅杜莎乾咳一聲,收回視線,將注意力轉回投影片上,靜候正交頭接耳商討的律師們公佈遺囑。

  「莎莎?」她身側的人忽然喊了她一聲。

  她轉頭一瞧,發現是與保羅來往得較為密切的葛洛。印象中,葛洛待她不錯,是家族中唯一稱得上和藹可親的長輩。

  「葛洛叔叔。」她禮貌地打著招呼,對這種場面卻感到彆扭,很不習慣。

  「十年沒見,小女孩長大了。」葛洛撐著鍍金枴杖,將微胖的身體塞進皮椅裡,那小心翼翼生怕卡在椅子裡的模樣顯得有些滑稽。

  梅杜莎忍住笑意,「是呀,最後一次見面應該是在保羅爸爸的喪禮上。」

  終於坐穩,葛洛掏出手帕抹汗,瞄了坐在斜對面的席凡一眼,忽然壓低音量對她說: 「那小子根本就不應該接保羅的位子。」

  登時,梅杜莎腦海中一片空白,拚命交握著顫抖的雙手,乾笑道:「葛洛叔叔,你怎麼會這麼想?」

  「他根本不適合,況且……」葛洛努力撐開下垂的眼皮,表情倏然陰沉的瞪向那張冷漠的俊臉。「他掌控司各特已經將近十年,野心擴展得實在太迅速了,還光明正大地把你趕走,簡直是家族的敗類!」葛洛重重地敲著手中的枴杖,滿是皺紋的瞼佈滿怒氣與輕蔑。

  儘管是極低的音量,但距離並不遠,席凡自然全聽在耳裡,他略微牽動唇角,揚起不以為意的淡笑。

  「掌權者雖然是我,但莎莎同時擁有一半的股權,況且,當年保羅一死,是莎莎自己一聲不響便離開,又怎麼會是我趕走她?」

  「廢話!如果莎莎不走,鐵定會讓你想盡辦法整死,保羅真不該讓你……」

  「葛洛叔叔!」梅杜莎一時緊張,不禁脫口大喊,引來不少注目。

  葛洛被嚇了一跳,頻拍胸口,像氣喘般邊喘邊說:「莎莎,我年紀大了,別喊得這麼大聲。」

  「抱、抱歉,我只是想問,叔叔要不要喝茶?」她倉皇的端起茶壺,將紅茶倒入瓷杯裡,手顫抖得厲害。

  不會的,縱使葛洛和保羅交情甚篤,保羅應該不可能隨便將那件事透露才對。

  她得靠這樣想才能撫平紊亂的心緒,況且,對座的那雙敏銳的棕瞳始終追逐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絕不能露出半點蛛絲馬跡。

  此時,律師們已結束討論,投影片閃爍著光芒,氣氛益發凝重。

  律師團的代表率先道:「相信各位都很清楚今天聚集在此的原因為何,我們也不再多加贅述,大家最關心的應該就是保羅先生死前留下的第二份遺囑。」

  席間,有人不滿的低喝,「廢話少說,快點公佈。」

  梅杜莎認出那個人便是家族內獨來獨往不受歡迎的瑞奇,他向來行事衝動,不顧結果,都六十幾歲的人了,睥氣卻壞得像不到二十歲的小伙子。

  律師代表臉色未變,僅示意助手換下一頁投影片。

  密密麻麻的文字頓時躍於螢幕,眾人赫然一愣,甚至傳來此起彼落的抽氣聲。

  律師公事化地大聲朗誦出遺囑內容,「給我摯愛的所有親人,當你們聆聽此份遺囑時,相信己是在我離開後的第十年,希望當年來參加我喪禮的老傢伙們都還健在……」

  幽默的引言讓在場的許多老者低低地發笑,有的則是臉色鐵青,頗不以為然。

  「大家都清楚,在前一份遺囑中,原由我掌管的總部,平均讓席凡、洛伊與莎莎同時擁有,股份均分為三,運作的主導權則是交予席凡。不過,現今這份遺囑恐怕要收回我當初的分配方式,首先,我要宣佈,席凡不再是繼承者,而且,我決定收回他的主控權,改由莎莎接任,全權負責……」

  「我拒絕!」梅杜莎怒氣騰騰的拍桌,無視於眾老的怒目。

  「梅杜莎小姐,遺囑內容還未宣讀完,能否請你待會兒再美言?」律師不滿一再被打斷,沉聲警告道。

  梅杜莎不悅地咬唇掩睫,又猛然憶起了什麼,迅速看向對座,發覺席凡克一臉平靜,情緒顯得淡然無波。

  他怎麼能夠如此冷靜?他的王位就要被剝奪,一旦權力不再,以往仇視他的那些人,便會伺機而動,屆時,他恐怕連性命都會受到極大的威脅……律師的聲音瞬間成了嗡嗡作響的雜訊,梅杜莎恍惚失神地陷入自我的思緒中,完全忽略了耳邊的任何聲響,直到那關鍵性的最後一句話響起。

  「最後,我要對莎莎說,我愛你,但你得把那個真相吐露出來,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也希望你能把我交給你的那樣東西公諸於眾人面前。」

  頃刻間,無數雙充滿猜疑的銳利目光全如鋒芒般刺向呆愣的梅杜莎。

  「梅杜莎小姐,現在,你可以發言了。」律師的提醒聲傳來。

  梅杜莎倏然站起身,臉色更顯蒼白,「我拒絕遺囑上的任何分配,我也不會將什麼真相說出來……」

  律師斷然地插嘴,「梅杜莎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遺囑最後附加一條但書,保羅先生說,若是你不照遺囑的吩咐進行,那麼,你的婚姻權將由拍賣會來決定; 因為,一旦你成為繼承人,有資格接收你的繼承權者,將是你的伴侶。」

  梅杜莎瞪大了眼,「什麼?!」保羅爸爸是想整死她不成!

  「莎莎,現在的情形已經不容許你任性了。」葛洛在一旁柔聲勸道,但聽在她耳裡卻是極端刺耳。

  梅杜莎隱忍著怒火,雙掌揪緊裙擺,倔傲地仰首不肯妥協,儘管眾人的目光知針般自四面八方襲擊而來。

  她望向席凡,他卻同樣等待她的回答,目光幽暗,折痕甚深的雙眉洩漏了像是遭人背叛的怒意,鷙悍緊繃的鐵青著臉。

  眾人催促的聲浪一陣又一陣掀起,幾乎淹沒她堅韌如鐵的意志。

  為什麼?保羅明明跟她說過,這個秘密必須永遠守住,為何他又要透過遺囑逼迫她掀這個底?他究竟在盤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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